首页 旅游日记 走访东京大学(《游在东瀛的季秋》之7)。

走访东京大学(《游在东瀛的季秋》之7)。

继续着昨日的晴,在东京这个大都市里感受了一天的透彻。在日本,从关东至中部,加深理解了无论阴、雾、雨、风,其实都可以清清爽爽的,而这在北京是不能时常享受到。吃了早餐慢慢晃出来已经9点半过了,当日正是周末,街上和地铁里的人们好像都很松懈。

从大崎搭上JR山手线,到有楽町去换乘“東京メトロ千代田線”(东京地铁,网上有人写“東京メトロ”读为“东京没都路”),在事先查的地铁上说“同驿内徒步至日比谷站”,但是三转两转竟出了站,好在JR与没都路是分着买票的(也可以合起来买,但Y君很有经验地指导我们“分开买”,大约就是怕游客人生地不熟)。

也挺好,在一片高楼间看到一个缩在角落里的小神社,从港澳、台湾到日本,这种不成比例比比皆是,这是东方建筑的宿命吗?起码是东亚新文明的代价吧!JR的出口有个问讯处,一个制服男孩,看我的攻略中“日比谷站”,转身从墙上的一排格子中抽出一张超市广告纸厚薄的地图,画个圈指指地,再画个圈指指日比谷站,在地图的街上画线指眼前可见的一条街,最后再在地图上标出行进方向并用手示意我们转弯的朝向,绝对专业啊!

花了一个小时多一点,我们才抵达今天目的地的步行起点“千駄木”,因为我们决心从南到北穿过东京大学。行前查地图,对东大中心的“三四郎池”命名很是困惑,英文版的维基百科上此条很长,就拜托妹妹去读,说是夏目漱石的小说《三四郎》中主人公的许多活动围绕这个池塘,以后就叫“三四郎池”了,于是百度读书找到免费的恶补,发现我们这一天走过的许多地名都出现在小说中,简直就是纪实作品呀!

团子坂

由“没都路”的“千駄木”站回到地面,打开百度地度,看一眼自己的朝向,才打量起周遭来:小街虽然不宽,但绝对是交通干线;两侧的全是楼房,但都不高,绝对不是繁华之地。然而跟夏目漱石的《三四郎》中描写还是相差很多:

谷中和千驮木两地的相接处是山谷,谷底最低处有一条小河,沿着这条小河穿过市街向左转,立刻就能看到原野。小河笔直地朝北流去……流过谷中市街之后继续流向根津,而在谷中和根津之间的河上有一座石桥,美祢子现在所站的位置就在石桥旁边。

首先,这里没有河了。另外,从地图上看,谷中在千驮木的东北,而根津在千驮木的南侧,所以夏目漱石小说中的河是怎么流的呢,或者是译者的问题?确定设计的今天“散策”起点,是路东侧一个岔道口,步行穿过,真是如同夏目漱石的《三四郎》中所写:“众人正顺着通往大路的窄巷往前走……前面那群人已走到小巷接连大路的转角”。

很快就看到了说明牌:“团子坂”是居中大字,下面介绍了好几个别名以及它别名所见的文献,最后一段说:菊人形的小屋在明治40年达到最盛,森鸥外、夏目漱石、高村光太郎在此地居住过。落款为文京区教育委员会,时间为平成10年3月。

团子坂的坡度非常明显

《三四郎》里说“到团子坂去看菊人形”,是一种在扎出骨架的外层种不同品种的菊花,远观如同彩色衣裳的人形摆设(这种造型虽然中国的街头也时有出现,但好像更写意一些),书中的广田老师有一句点评很有点哲理:“要看真人的话,谁家没有四五个呢?根本无须跑到团子坂去嘛。”

当年看菊人形的阵势是“众人不再继续交谈,因为大家正好走到人潮汹涌、纷纭杂沓的地点,行人多到令人无法停步闲聊。”,如今菊人形没有了,拥挤的观众没有了,但地势依然是“从团子坂的坡上望下去,弯曲的坡路就像刀锋,路面当然非常狭窄”。

森鸥外纪念馆

依然习惯走在道路的右侧,对面森鸥外纪念馆的外观果然与普通民居拉开的距离,而同侧的青鞜社発祥の地则只剩下一块与团子牌同材质的说明牌了。青鞜社是日本第一个女性文学团体,当然在思想上肯定要涉及妇女解放运动,时代在1911年,那会子中国的一些文化女性也正忙着这些呢,但是都没有太长的自由,就被更为“重要”的思潮裹挟跑偏了。

至于为啥叫“青鞜社”,之前网上查没有写,说明牌也没有写。“鞜”之原意,一为皮鞋,二为鼓声,女性解放之先声,当用后意,但加上“青”是怎么个意思呢,或者在日本有进一步的含义吧。“青”和“鞜”配合成一种有颜色的皮鞋,倒是合适,会不会以此代表“洋派”呢,相对于传统的日本鞋来说?

经过“驹込学园”,有这一带最高的楼,楼上挂了三条条幅,每条的最上面都是一个鲜红的“祝”,下面分别是某年级某同学获得某比赛好成绩或者入选某展览。很快就如同三四郎等人,我们“走到大观音像前面”,《三四郎》的译者加注曰:指东京文京区光源寺里原有的“十一面观音像”,建于一六九七年,高五米,一般称为“大观音像”,第二次世界大战时遭到空袭摧毁。现有另一座高达六米的观音像,大约在二十年前重建而成。

照片放大,可以从大门上面的窗户里隐约看到大佛面部的。

《三四郎》的注不知道写于何年,所说的“二十年前”又是哪一年,读书APP往往没有详细的版权页。我们从正面打量光源寺,感觉像是教堂一样,从台阶的细部、寺院门柱的细部,都可以看到重建的观念颇为新潮,不愧守在东京大学跟前啊,只是大佛金光闪闪没有古意,不过单纯信仰,不是文物也无可厚非。

正门台阶的弧度

院门柱头和墙壁上的浅浮雕

大殿的玻璃门关着,不敢进去,望不见十一面观音的面。大殿门边躺着两块石头,与建筑挺不相配,原来是旧物。初代大观音楚石(小松石,神奈川县真鹤原产),说明我猜:原来的大观音像2丈6尺约8.5米,元禄10年(1697年)用了7年打造。但是,这8.5米可比《三四郎》注里说的5米高多了,谁对?落款:平成5年11月吉日,光源寺住职岛田俊匡。解决重建的时间吗?1993年,差不多吧;“住职”是什么意思,就是“住持”吗?

正殿旁传统的建筑样式,门也关着,一位制度老人坐在廊下打瞌睡。

再过来的院子里也旧式的建筑,应该是寺院日常活动的地界儿。

再后面便是墓地。

薮下通り

能够围成院子的人家

光源寺前的十字口,有条窄巷向南去,能够通向东大,百度地图、雅虎地图都没有名字,在一张上野周边散策的PDF图中我看到“薮下通り”。小巷子里没有什么人活动,紧邻巷子两侧的建筑大都是独门小院,低矮亦很安静,即使地皮有限也会立个邮箱为界,稍高些的是店铺,然而就算在营业中也显得没有人气。

不足够围成院子的人家门前

偶尔在居民院墙上看到一块小狗形状的牌子,绑在大约小狗高度的一块花砖上,上面写着:尿,始末,饲主的责任;动物饲养的基本事项;公共的场所,他人的土地、物件,不洁、损伤,东京都动物的爱护及管理相关条例,文京区文京保健所……这才想起一直没有看到宠物窜来窜去,道牙子上、草地上也都没有看到宠物留下痕迹,这牌子就这么管用?

好容易来到一处十字口,店铺多起来,一炉庵、南蛮茶馆,看上去就是很老的店了,茶馆却写着英文coffee shop,和洋一派啦。穿过路口再次进入安静,忽然热闹起来却不是当地的居民,而是以一台小得不能再小的挖掘机为中心,忙碌着若干个工人,年纪都比较大了,巷子的柏油路被豁开,但并没有深挖,看上去像是要把柏油再铺得平整些吧,东京凡走到的地方,绝没有北京城离开繁华的脸面街道就能看到的凹凸不平、接缝参差,因为市政是向百姓负责的,而不是完成领导的任务。

路边开始出现大体量建筑,西侧是日本医科大学教学楼,东侧是它的附属医院,楼顶上的“醫大”二字应该是其LOGO吧,设计可爱,北大校徽因两个字笔划都少,平分位置容易,繁体的“医”和只有三划的“大”竟然这么和谐。开始以为这是东大的医学部,后来才知道该校英文名称:Nippon Medical School,是于1876年建立,1926年开设大学教育的日本私立大学。能在东大边上立足是不是可以沾上点名气呀?

夏目漱石旧居迹,有昭和四十六年三月三日的石碑一座,平成7年3月的不锈钢牌一块,前者阴文刻写,明治卅六年一月自英国归,三月三日入住(?)千駄木町五十七番地。不锈钢牌更像景点说明:明治36年3月-39年12月,居此地三年十个月,为漱石文学起步之地。两处的最后都说:旧居,爱知县犬山市的“明治村”,移筑保存,但假名太多,我不能确定就是这栋夏目漱石住过的旧房子移去那边了。从眼前的情形看,只有一堵与周边建筑没啥关系的墙,顶上立着一只猫,好像夏目先生的作品,除了《三四郎》,我也就读过《我是猫》了。

再行至地震研究所,开始有栏杆围墙了,墙里是黄色的银杏树,门口是朴素石质几何形状的雕塑,旁边一块上满了锈的铜牌,文字是假名多过汉字(现代化了嘛)。栏杆边立着个高杆,上面挂着个灯箱,竖写三个大字“更新馆”,而大字顶上有小字“旅馆”,我想夜晚来看,肯定别有风情,简直就是夏目漱石的年代。

愿行寺大门下

沿着栏杆围墙南行两三分钟,右手边一座小寺出现,小到没有院墙,山门(极朴素,黑漆漆的门框上的“愿行寺”三个字的白漆都掉得差不多了)齐着柏油路,只能拍些局部,从门洞里向后望,最抢眼的不是不动尊的殿堂,而是那栋红色的高楼,从雅虎地图看应该是一个出教材的出版社。就是这么个小庙,后面还有一片墓地,为啥日本政府不迁坟呢?

愿行寺大门屋顶上排雨水的设施

不动尊殿,但檐下中正像不像神社铃绪?

愿行寺的墓地

愿行寺前有个垂直于山门的布告栏(其实不止一个,它前面朝着街道还有一个,应该算是寺庙与社会的交流窗口吧),玻璃窗后墨绿色的背板上,用四个绿色的图钉(?)固定着一幅“墨宝”,假名多过汉字,但我猜应该是每天都努力修身当为一生的至宝,总之是励志的格言,有限的几个汉字上都标着假名的音,难道日本的年轻人真的认汉字的能力那么差吗?怪不得直接能读出音来的假名使用得越来越多了。

布告栏框上有“既成山”三字,而向南一点点的西教寺的山号为“涅槃山”,从镰仓一路走来,看了不少庙,每到一处L君都说:我来看看是什么山。百度上说这是来自中国禅宗的制度,可是我在中国也看过不少的寺庙呀,从来没看到什么“山号”,甚至连某宗某派都不写呢,最多的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西教寺的山门是红的,是为了与毗邻的愿行寺形成鲜明对比吗?左侧的门框上持着一块牌子,除了寺名外,还有“净土真宗本愿寺派”。不怪日本的公司能传承上千年,不忘祖宗、不改初心,都自立门户了,还要把宗派一一报上名来,这跟中日的家族概念本质不同是不是也有点关系?西教寺守在薮下通的最南端,向西拐去本乡通的转角处有一个极新的路标,黑色大理石,上面是红字,朝北的一面是“净土真宗本派”,朝东的一面是“涅槃山西教寺”(怎么感觉山号和名字的关系,不点像古代“名”与“字”的关系呢),字应该在楷书,不过有笔划挺像隶书的,这是日本的电脑字吧。

西教寺的转角处,街道太窄,对面的厕所随弯就圆不说,顶檐上还写了“东大农学部际”,饶这么着,还用桩、栏分隔车辆与行人。

转过弯去,仍能望见西教寺的屋顶山花。

东大前

终于走到了大路“本乡通り”,在东京都应该算是大道了吧?“东大前”地铁站,更是东京大学的标志。我们从这里继续向南预备走计划中的三个校门:农正门、正门、赤门。东京大学是庞大的机构,拥有许多个校区,凡校区就有门,但最为有名的,当属这几个了,恰巧都在一条街上,可见这里是东大的核心区域。

“东大前”向南不远就是农正门,其实这个名字,我只是在网上看到有人这么写,为啥叫“农正门”?可能就是农学部的正门吧。不过看着很古老的样子,特别是几扇木门,显得特厚重,尽管装饰花纹是完全透雕的,不知道这花纹是不是农学部的LOGO,也太复杂了。有人说那是麦穗或叶子组成一个圆,我没太看出来,不够写实,想起我们农科院附小LOGO上的彩色小麦穗,看着可爱多了。

拍照时,避开了壮实的门卫。

门前一位穿制服的壮汉,一路上看到的警察都没他壮,我们就胆怯了,虽然有人进进出出,但很怕被壮汉拦住没面子。妹妹用英语问朱舜水的墓,也没问明白,只好放弃。“朱舜水先生终焉之地”,网上有人说就在农正门左侧,百度地图说在南墙边,听说我要去东大,有朋友还特意让我拍张照片呢,这任务完不成了。

农正门进不去,我就想着顺墙根去南墙外瞧瞧,拐向南侧的道路的转角处是一个派出所“交番”,现在北京大街上隔不远有个治安岗亭,估计就是向这个学的,不过日本的交番,好像也管交通,墙上有块牌子写着“昨日的交通事故(都内)”,正面红字是“死亡”,黑字为“负伤”,后面插数字牌,每日变化。现在中国比较先进,都是电子屏幕了。

“都内”是啥意思,比如“北京市城区”?一天做到交通事故不死一人容易吗?

农学部南侧的铁栅栏墙越走越高,里侧的房基、树根都高于我的头了,信心走没了,终于在过了一个汽车站牌,看到一道沟通农学部与工学部的过街天桥后,再次放弃。后来进了东大正门后,曾经想再寻这道天桥,但终因时间不够,再再次放弃,憾甚!

温暖、青春,大约是大学时光最好的回忆!

回到本乡通向南,东侧是东大红色的砖与黑色的铁艺围墙,西侧是咖啡馆和书店,果然是学校周边啊。后来上网查到这家棚泽书店,作者尹月,发布时间为2011年04月13日,来源是新民晚报:

东京大学正门对面的棚泽书店古朴典雅,藏书极富,是我时常流连徘徊的所在。购书之余,喜与店主老夫妇攀谈几句。上月某日,年逾七旬的店主棚泽孝一老先生向我略述了棚泽书店的历史。这家书店建于明治末期,历经1923年关东大地震、1945年东京空袭,1968年东大安田讲堂事件而不毁,基本保存了当年的建筑风貌,并因此于平成14年(2003年)被文部科学省指定为“文化财”。棚泽书店曾是几代读书人的心头好,中野重治、木下顺二等名作家都曾在自己的作品中赞誉棚泽老板如何友善而渊博。而今,古稀之年且疾病缠身的老夫妇独力支撑书店已颇吃力,万幸他们的儿女愿意继承,不使这家“百年老店”就此颓败。

由农正门至东大正门其实很近的,就算我们且走且拍且聊,还去岔路上转了一圈,也才花了不到半小时。几乎所有参拜、浏览、路过的人都会说“东大校门上没牌子”,那为啥说是正门呢?站在门外打眼一看,树和楼房严谨的对称、目力所及高大的主楼,绝对是东方人的方正中庸审美追求。

东大正门

噢,对了,网上看到过一张很详尽的东大地图,视角正是从正门向里看,对照百度地图时,老觉得哪儿不对,想了半天才注意到它的方位是上东下西,中国的旧地图常常是上南下北,现在统一标准为上北下南,所以根本很少去注意指向标,日本人画图真是随意,旅游一路看下来真是各不相同,这是为啥,比中国西化更严重的日本,竟然地图的方向都不统一。

然而,这门和农正门、赤门相比,实在是毫无抢眼之处,咱北京人最常见的就是大院了,院门千姿百态,好看不好看的,气派不气派的,说实话这种中规中矩太多了。门的大小体量,首先被门内的建筑距离框死了,石柱门中高两侧配,铁栅栏就是中间门的额上花纹多些,应该是体现东大的特别纹样。

门前横竖摆着一些灰不溜秋的木栅栏(我觉得是木头的,否则挪动起来太困难了),挺妨碍走路的,或者就是要让人放慢脚步吧。对我们来说这里比农正门亲和,中门不开,明确告诉你这是日常出入之门,咱小人物压不住中门洞开的阵仗,而且还没有保安,进去的学生好像也轻轻松松,不用多想,迈步进去——这就是东大了。

朝向校内一侧的“赤门”

先去看赤门,因为一会儿我们会从东边出去前往上野,所以赤门第一眼是从校内看去的:深棕木色的番所配上大红的正门,沉稳而张扬。行前认真查了一下:“赤门”是本乡校区在本乡通侧的一个大门,在日本“跨入赤门”是考上东大的代称,这修辞手法满满的夸耀啊!“赤门”原为加贺藩的御守殿门,因御守殿门皆漆为朱红色,所以有“赤门”这样的俗称。

依古代日本习俗,御守殿门一旦受灾损毁便不能重建,但接受现代文明的东大自有了一套对待古物的态度,不仅1903年(明治36)建新校舍时移来现在的位置,后又经过震灾、战火,不断维修,至1950年(昭和25)定为国家(级)“重要文化财”,最后的整修是在2007年庆祝东京大学成立130周年时。

门边有一个说明牌,除了标明正式名称“旧加贺屋敷御守殿门”外,还详细介绍了其建筑特色:

三间药医门:跟药品、医生没关,这是个日本传统建筑学上的词。我们从头说,墙上打开一块,竖两扇门,这是最简单的;上面加个横木固定门框,就复杂一些;再在横木上加个人字坡屋顶,又是一种式样;然后又在两侧门框的里侧加上垂直的支撑柱,这便是“药医门”了。我们从内侧看,这个支撑柱非常明显。

“药医门”,可以对比皇居的大手外侧的“高丽门”结构。

屋根は屋顶切妻造本瓦葺:“屋根”即屋顶(好像有点本末倒置哈);“切妻造”相似于中国一条正脊、四条垂脊的悬山顶;“本瓦葺”顶上所覆盖的瓦是“本瓦”,中国把瓦分成洋瓦和本瓦,日本是不是也这样分?

赤门的细部

番所的顶

番所的唐破风,我怎么觉得唐破风下应该是大门呢?还是见得少啊!

左右胁腰纵羽目板张本瓦葺的繋塀(不认得的假名从略):应该说的是赤门两侧的围墙(繋塀),除了“本瓦葺”外,还有个词“羽目板”,是壁板、护墙板的意思,左右各十二尺。这部分的括号里还有个汉字的词“腰海鼠壁”,不知道是不是更远端的繋塀上的那些菱形洞眼。

唐破风造本瓦葺的“番所”:这个说的是“赤门”两侧的建筑,唐破风在日本很常见,可是涂两种颜色怕是不多,从里侧看是深棕色的,而外面则是与“赤门”完全一致的红色。东大正门两侧也有模仿这座“番所”的砖石结构的建筑,先看到它时,根据其位置,断定是警卫室,当时只笼统地想是模仿日本传统样式。

东大正门处的警卫室,明显仿赤门番所,但除了砖石结构外也没用唐破风。

说明牌上“番所”处括号里有不太明白之处:左右各桁行三间,梁间二间。“左右各”说的是有两座番所,但“桁行三间,梁间二间”呢,中国的建筑也说三间、五间,“间”指的是两个柱子之间的间隔,难道日本数梁为间?那“桁行”呢?还得再研究。

朝向校外一侧的“赤门”。

最后再从外面瞅一眼“赤门”全景,从网上找了一张旧照,门前比现在开阔多了,但大格局真是完全保住了。这里也没有门卫,进出自由。心里可惜着“农正门”没进去回到东大院内,继续访问行程。

网上找到的旧东大“赤门”,拍摄年代不详。前有婴儿车,恰巧我们也看到了有父母以赤门为背景为坐在婴儿车的孩子拍照。

本乡校区

东京大学,简称东大,明治10年(1877年)诞生,但目前其官网将源头前推至貞亨元年(1684年,康熙年间)的“天文方”、宽政9年(1797年,嘉庆年间)的“昌平黉”、安政5年(1858年,咸丰年间)的“种痘所”。顺带说一句,东大官网里的“沿革略图”中没有一个假名,通通汉字,甚至没有一个和字,可以说最基础的字词或者专业的字词都是用汉字的?

成都有个石室中学,不是说自己的源头在西汉吗?北京大学也曾经被分析出承续西汉太学,直奔了公元前,这么比起来,东大平实多了。不过汇集的学问却十分丰富:“天文方”,是算出日本第一部本国历法元亨历(百度等都用元享,此处从东京大学网站)的涩川春海的官职、“昌平黉”是朱子理学一脉的由私塾至官学的学问所、“种痘所”是曾经开办兰学塾适々斎塾(中国称为“适斋”)的绪方洪庵致力推广的西洋牛痘法的实施之所。

无论之前如何,及至明治天皇一定是要照着西洋之法而行,大学设法学、理学、文学、医学四个学部,很快又加入工学部、农学部,奠定今日东大的基础。校名也霸气地改为“帝国大学”,进而天下一统地定名“东京帝国大学”,直到二战失败后的昭和22年(1947年)重新打回原名——“东京大学”。

进正门,左手第一栋楼,南立面。

虽然东大有多个校区,但本乡这里是它的老巢根据地,从正门进来,一眼望向学校核心建筑安田讲堂就是明证。正是深秋银杏黄叶纷纷下的时节,学生流中亦有不少举相机的(手机为主)。虽说是中轴线,但左右并不绝然对称(建筑风格一致,乍看确是对称的感觉),正门左手的楼群体量小,而右侧的楼向南一直延下去两倍都不止。

进正门,右手第一栋楼,东立面。

进正门,右手第一栋楼,东立面的另一门。

正门右手第一条横路,正面便是图书馆。

在这栋长楼的前面是一条垂直于中轴线的横路,可能因为是岔路吧,落叶打理没有那么重视。银杏是东大的骄傲吧,相当粗壮的树干标明其地位是难以撼动的,这一切均赖于滨尾新先生,这位东大早期的总长(跟不挂校名有一拼的是没有校长)如今坐在安田讲堂前南侧的树阴下,应该是铜像吧,完全黑的,离远了看不清。

塑像下是左行篆书:滨尾新先生像。

安田讲堂周边都是银杏的臭果,看来这个问题日本人也没辙!小时候看《十万个为什么》才知道的银杏,树种古老,是植物界的活化石,特别稀罕,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多起来,成为城市的道旁树了,于是每到秋天先是好看的黄叶,再就是满地的烂果和污渍以及难闻的恶臭。前一阵看微信有人写道,银杏的自主繁衍很困难,所以成活下来的特别少,自唐代开始以寺院为中心的人工培育为它存种并扩展了知名度,现代苗木生产自然想种多少种多少。

图书馆朝北的门

横路通往的综合图书馆,拱门连廊,外墙连续向外凸出,多少有些琐碎,还有那些小而参差的窗,都正是日本的风格,我住了一辈子的大院最初是日本人建的农事试验场,旧主楼和配套楼(现在都拆掉了)风格跟这里很有些相似。

图书馆朝西的门,就是朝向赤门的方向。

综合图书馆可能是东大当年占地面积最大的建筑,南头直抵赤门,东侧靠着三四郎池。下到三四郎池着实有些困难,因为不仅坡深,台阶还太自然,所谓野趣,照片需要停住了脚步才能拍到,这让我想起那年在汉城的汝矣岛,明明是闹市中,忽然就跌入深谷的感觉,原来营造小环境真的很容易。然而北大的未名湖好像没有这感觉呢,是不是因为太开敞了?

和赤门一样,这个池塘原来也属于加贺藩主的,据说当年此处为江户第一胜境呢,园名叫“育德园”,因池塘的形状像“心”字,故名“心字池”,后来夏目漱石的小说《三四郎》之主人公整天在这里溜达,大家便把它叫“三四郎池”了。说明牌上的英文叫:Sanshiro pond,这日语里的“三”和中国的“三”完全同音啊,“四”“郎”的音也都挺像的。

读《三四郎》总能看到这个池塘,在微信读书里查了一下全书,几乎章章都提到它,池塘、水池、池水、池边、池面、池里……哈哈,就是不说它的大名,估计作者老兄也不知道其大号呢,怪不得后人直接叫它“三四郎池”呢。在第六章,夏目漱石写道:

秋季的太阳映在浑浊的池面上,看起来就像一面镜子。水池中央有个小岛,上面只有两棵树。一棵是青翠的松树,另一棵是浅红的枫树,两棵树的枝丫参差,形成一幅美丽的画面,看起来就像一个迷你庭院模型。小岛背后的对岸山上,苍郁的树木闪着黑亮的油光。

一个孩子跑过,让晚秋多些生气。

涯岸没有石砌,或土或木;石蹬也不平整,或大或小;小路曲折蜿蜒,或高或低……典型的回游式的日本园林,与校园整体的西式布置有很大的反差。大概将近冬季了,所有的景致都向衰败走去,不精心打理的三四郎池更显得有些哀伤,水不再充盈,树露出枯杆,也许这最可以带来日本的“物哀”审美体验吧。

环池走到最北侧,有条较宽的路从坡上下到水边,一块说明牌立着,一群游客在听导游的讲解,我知道我们在东京大学的正门和赤门之间绕一个圈,从这里攀上去便是正门向东正对着的安田讲堂了。

从西南侧望向安田讲堂。

相较于池塘,这座安田讲堂算得上坐落在岗上了,再加上它的挺拔,让靠近的人确有学问万仞之感。正门朝西对着东大的正门,这个朝向作为中国人挺难理解的,讲堂的俯视图基本是个半圆仪,正门一侧是平的,绕到半圆弧上还开了几个后门,总体风格都是红砖墙,窄长窗。楼高四层,正门上再加塔楼,东京大学官网上介绍说,当年设计者从剑桥的门塔那里得到些灵感,后者我没有见过,但这外形很像我们院拆了的大楼——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盖的华北农事试验场主楼。

从西北侧望向安田讲堂。正门的门廊也挺像苏州大学里的东吴大学时期的建筑。

肯定安田讲堂在前,1925年就竣工了。东大官网有一节“历史的建造物的绍介”,最高级的是,指定的国的重要文化财:旧加賀屋敷御守殿門(赤門)、旧東京医学校本館;第三级是,选定的都的历史的建造物;中间一级的是,登录的国的登录有形文化财,项目比较多,起首第一个就是“大讲堂(安田讲堂)”,说它和校园内其它历史建筑一样都是贴有暗红色砖的建筑物,是1923年关东大地震前后的大正时代(1912年—1926年)的特色。

一直觉得,我们院白楼的窗户不仅小而多,而且从来不横平竖直地对齐,老是高低错落着,这回在安田讲堂找到正根儿了。

建于1877年的大学,至1925年才真正有了主楼?官网的简短介绍中说(百度翻译):对于即将转世为现代综合大学的东大来说,安田礼堂才是大学新标志。可见整合老旧学校也不易啊。介绍的最后一句是这么说的,依然是百度翻译:纠纷后的修复也是安田财阀的捐赠。这恐怕就是我看到的每座后门上的花饰都被砸坏的原因了。

拱门顶部的装饰被砸掉了,让人想起颐和园智慧海的一个个无头佛像。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全球都陷入左翼的狂热运动中,中国的文化大革命,法国的1968年五月风暴,在日本最有名的是1968年夏至1969年初的“东大纷争”,据说半数学生参与了这次运动,而“安田讲堂攻防战”是其中最激烈的一幕。

1968年3月,学生一度占领安田讲堂,原订于隔日举行的毕业典礼因而中止。6月15日再度占领,总长引入警察驱离;7月初学生们因此罢课,封锁了校内各大重要建筑物;11月总长以下的全校主任辞职,学校正门上写下了“造反有理”标语(不是东大学生的手笔,有点遗憾)。

网上找到的1968年东大纷争期间的正门。

1969年1月,警视厅出动八个机动队,花了一天的时间,逐步解决了各学院的封锁,包围安田讲堂,次日早6点半开始,使用推土机、喷水车、催泪弹,甚至动用了直升飞机抛撒催泪剂,在学生以石头、汽油弹抵抗中,直到下午3点40分,始冲入三楼大讲堂,至下午5点46分,终于压制住屋顶上最后的抵抗,逮捕学生一说90名,一说375名,甚至还有说600人以上。

网上找到的1969年1月19日“安田讲堂攻防战”现场照片。

看一下主导此次运动的“全共斗”的组成:核心派、社学同、学生解放战线、反帝全学联、社会主义学生战线、第四共产国际日本委员会、无产阶级学生同盟、共学同,再算上一个没参与的“革马派”(革命的马克思主义派),左得十分可爱吧?

之后20年,安田讲堂一直作为仓库,至1989年完成整修(算是完成了一度轮回吧),作为公开演讲、毕业典礼的场地,安田讲堂越来越成为东京大学的旅游景点之首了。正门坡道边有个口通中央食堂,有网文说,安田讲堂下的中央食堂外人随便进随便吃,但已经1点半了,不知道还开着吗,望一眼下去的深台阶,我们决定还是在上面找一家吃饭的地儿。

北侧通往安田讲堂正门的坡道边有一个岔道,下道中央食堂。

罗森在讲堂的北侧有个店,东侧的理学部1号馆一层还有一家叫doutor简餐店,就是汉堡三明治,地儿小人还真不少,想起海淀医院路口的麦当劳一到中午都是人大附中的学生。幸亏店员热情,本来都打退堂鼓的我们决定留下吃饭,打出的小票是“doutor安田讲堂前店”,挺有意思呀。

餐后,又在安田讲堂周遭转了一圈,顺着理学部和学生中心(三四郎去参加与次郎组织的会议之处?)之间的路,转过御殿下记念馆(这个查不到,估计是当年天皇临幸的纪念吧),便是东大病院。这里有个出租车站点,刚才问人来着,打车去JR上野站最方便。

学生中心

御殿下记念馆

东大病院,离三四郎池很近的,但我们没有在那儿像三四郎一样遇到遛弯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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