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地铁口的路有两条,一条穿过村子,一条沿着河边,我走得多的,是沿河的那条道,河边护栏外交替种着玫红和大红的三角梅,四季不间断地花着开,花枝向河面垂散,摇曳生姿;河的另一边是别墅区,别墅的围墙上,爬着金银花,水君子等藤蔓植物,沿途种着紫樱花,木棉树,夹竹桃,鸡蛋花,百花齐放的时节,粉色的,大红的,玫红的,洁白的,淡黄的.....一树树,一片片,一簇簇,令人眩目;一阵风过,落英缤纷,暗香浮动!
每天早上,看看花,看看树,一路深呼吸,十几分钟的路程总是意犹未竟;晚归的时候,华灯初上,花影憧憧。沿途有像我这样在下班的途中的,有吃过了晚饭,出来散步的,有噗嗤噗嗤一跑而过的,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河对岸的一位女士,经常在树影中深情演唱关牧村的歌曲,歌曲总能引起我的共鸣,我也会不由自主边走边地哼上几句。旁边的亭子里,每天都有几个女人在做健身操,有时三人,有时四五人,我看了一下她们的身材,目光立即变成艳羡,想着退休了也找一个这样的组织。
有一段时间,那棵最漂亮的紫荆树下,有个女人大清早就在那做直播。一个人说得激情四射,仿佛面对着人头攒动的买家。我好奇地打量现实中的她,睃一眼她手机中的她,想了解一下差距有多大,借此推测一下平时视频中看到的漂亮主播日常中可能会是什么样子。但又不好意驻足细看,怕她尴尬,其实也可能只是我尴尬。
当然感触最深的,还是狗。这条路上,能碰到各种类型的狗,我能认出品种的,只有金毛、泰迪、胡蝶犬几样,小时候见得多的土狗,倒是没见到一条。一般来说,狗主人不会离得太远。有时是狗在撒欢,人在追狗,有时是狗在闹腾,人在呵斥。有时两条狗相遇,吠声不绝,双向奔赴,分不清是示好还是挑衅。此时倘若狗主人在边上,我还敢喘个气,;倘若边上没有狗主人,我便浑身僵硬,心提到嗓子眼。据说人越怂狗越欺,因此拼命地假装淡定,手臂不敢摆动,目光不敢斜视,大气不敢出。
走在这条路上,除了防着狗以外,偶尔也要躲避自行车和电动车。早上有云山中学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叮叮地从身旁驶过,黄昏时有接娃的家长骑着电动车留下一串欢声笑语。有时候幸福的时光也会突然在我身边降临——远远地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自行车向我悠哉游哉地驶来,骑车人满眼含笑;有时候在浮想联篇之际,突然一人一车“嘎”地横在我面前,瞬间的惊愕之后就是潮水般涌来的幸福感。我坐上后座,有时把手放在他的裤兜里,有时绕到前到摸摸那个大肚皮,这时想起女儿同学说过的话:“我经常看到你爸爸用自行车驮着你妈妈,像一段校园恋情。”
有时候,这条路很静谧,从这头望向那头,不见人也不见狗,花在静静地开,暗香把空气浸透了。突然有一片叶子擦着我的脸坠下,这片叶子靠茎柄的一段是深绿色的,叶尖的那一段是深红色,整片叶子丰厚、油亮、炫丽,路上已零星落了好些,抬头看树上,还是一片葱郁,不知是哪片叶子替代了刚才落下的的这片,而这片,我拾起了,想拿回去做书签,不再想想已收集过许多,就轻轻地把它放在河边的护栏上了。
有一天上班途中,看到这条路上的第一家别墅,挂了一条招租的信息。我想这地方租下来做书画工作室挺不错,打算晚上回家时与老公商量一下。下班路过时远远发现招租的横幅不见了,难道这么快就租出去了?第二天下班路过时就发现了许多人进进出出,大箱子小盒子地搬个不停。过了半个月左右,再经过时发现门口挂着两排衣服,地上也堆着两大堆,几位女士正翻得起劲。遇到这种时候我是迈不动脚步的,很快淹没在衣服堆中,二十块钱左右的衣服淘到了好几件。守摊的女人满脸笑意,她一开口我就确定了她的东北籍贯。她说这地方她们租下做仓库了,现在卖的是外贸尾货,所以便宜得很。后来我每天路过时都会问有没有上新品,说有我就停下来翻一翻。有几次老公问我到哪儿了,我说快了,到小河边了。他估摸着我十分钟左右能到,按照惯例开始炒菜。半个小时过去了,他的电话再响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人怎么还没到?我这才收手回家。以至于老公后来打电话时只问过了卖衣服的地方了吗?过了才能算准到家的时间。有时候按时到家,他会笑问,今天怎么没有去卖衣服的地方看看,哪知道我早看过了,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有没有上新,没有的话就边和老板闲聊边直接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