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有凌云志,今朝始登山。“五岳独尊”的泰山离徐州仅260多公里,但直到2019年8月,才有机会带着孩子一起去爬泰山。
听说去爬山,两个女儿刚开始十分不情愿,“大热的天干什么去爬山,累死人的!”我只好给她们说,很多诗人如李白、杜甫、王维、谢灵运等诗人都爬过泰山,写下很多诗歌,“学而时习之”的孔子也登顶过泰山,而且在以前,只有非常厉害的皇帝才能到泰山去封禅,不是一般人都能去的!孩子们燃起了兴趣,于是我就给她们讲了讲什么是封禅,什么样的皇帝才能封禅。
封禅是古已有之的礼仪。按照《史记·封禅书》张守节《 正义 》解释:“ 此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故曰封。此泰山下小山上除地,报地之功,故曰禅。封禅是指中国古代帝王在太平盛世或天降祥瑞之时祭祀天地的大型典礼。古人认为群山之中泰山最高,因此人间的帝王应该到泰山去祭祀天地,向天地汇报自己重整乾坤的伟大功业,并以此表明皇权受命于天。不过,封禅作为古代帝王的最高大典,并非每一位皇帝都有资格享受这一殊荣。它的条件大体是这样规定的,基本上是三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更朝换代国家统一。第二个条件,帝王在位的时候必须有政绩,政绩卓著,要国泰民安、国富民强,要有政绩,大家都信服,这是第二个条件。第三个条件就比较软,也是比较硬的条件,就是必须有祥瑞出现。
事实上,在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只有六位皇帝经历过泰山封禅,他们是:秦始皇嬴政、汉武帝刘彻、汉光武帝刘秀、唐高宗李治、唐玄宗李隆基、宋真宗赵恒。秦皇汉武没问题,非常有资格;光武帝刘秀雄才伟略,也没问题;唐高宗李治时期,唐朝疆域达到了唐朝之最,也还说得过去;唐玄宗封禅实在安史之乱前,那时也有资格封禅;最后一位宋真宗就让人啼笑皆非了,宋朝虽然经济发达,但却一直受到北方的辽国侵略,檀渊之盟更是整个北宋王朝的耻辱。然而宋真宗却引以为荣,觉得做下了天大的功绩,于是兴冲冲的跑到泰山举行了封建时代的最后一次封禅。也正是由于宋真宗的这种奇葩行为,导致后世帝王都羞于与之为伍,严重拉低了泰山封禅的档次。于是,自宋真宗以后,历代帝王再也不愿意举行封禅大典了,只是祭祀天地罢了。正如乾隆皇帝在一首名为《登封台》的诗中写道:“登封降禅古来传,总属夸为可鄙旃。造极至今凡六次,无他只谢愧心虔。”在乾隆皇帝看来,封禅泰山虽然自古以来就有了,但总是不免浮夸虚伪。他6次登上泰山极顶只是怀着一颗敬天的心,而不是想自我吹嘘,大做文章。
我讲的很多,两个女儿却听得懵懵懂懂,好在一通动员之后,终于下决心去爬泰山了,同行的还有大女儿的一位同学。开车一路向北,过枣庄、逛曲阜、到泰安。老远处便望见一座大山,山体雄伟,周边没有拖泥带水似的小山脉,山的下部郁郁葱葱,上部褐色的山崖挺拔陡峭,整座山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方台矗立的天地间。正是“泰宗秀维岳,崔崒刺云天”。
下午到的泰山脚下,入驻酒店后,我们决定先修整一下,第二天一早再爬山。第二天,天气晴好。听从酒店工作人员的建议,我们把车停在酒店,坐公交车到了天外村广场,计划坐景区的班车到中天门,从中天门爬山。7点半的时候,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下沉式圆弧形的上客站已经排起了长龙。网上预订的门票刷身份证便可乘车,但小孩子需要车票,而当天微信售票系统又出现了系统故障,只能排长队买人工票,好在顺利,半个小时后终于上车了。山路蜿蜒,景区班车不断左右转弯,像个大的摇摇车,小孩子们倒是乐在其中。
下了车,到了中天门,有两种途径上山,一种是坐索道到南天门,一种是步行爬到南天门。三个孩子的兴致已经调起来,坚决要爬上去,于是每人买了个登山杖,开始登山。山路上游人络绎不绝,上山的游客兴致勃勃,背着包,拿着登山杖,一边拍照,一边赶路,三五成群,前呼后叫,顺着台阶往上走,每个人都想早上顶峰,一览众山小;下山的游客大多气喘吁吁,或拄拐扶膝,或瘫坐台阶,喝着水,心满意足的谈论山上的日出景色;两边翠绿的松树和侧柏,轻轻摇晃,为大家送来阵阵凉风。
小孩子们的腿脚快,很快就过了迎天坊,来到斩云剑,山路边历代文人墨客留下的遗迹渐渐增多,就像奇花异草一样,到处点缀着。孩子们很感兴趣,不时爬到石头上,让大人拍照。
突然,她们发现一块石头上画了一只老鼠,赶紧喊我来看,只见一个类似简笔画老鼠的字,刻在石上,落款大概是“李和谦游山乐”。赶紧问了旁人,才得知这是“鼠碑”,当中“鼠”是狂草谜字,众多纷纭,有的念做“如”,有的念做“如此河山”,也有的念做“如此好山”,充满灵性和趣味。
过了步云桥,山路就越来越陡峭了。山是一层比一层深,一叠比一叠奇,层层叠叠,不知道还会有多深多叠。在秦始皇御封的五大夫松下喝过水后,我们看过望人松,来到了对松山,两面奇峰对开,山上老松张牙舞爪,翠浓欲滴。
过了对松山的牌坊,抬眼望去,山体被从中间劈开,一条天梯挂在陡峭的山上,在山顶与天相接的处,有一座两层的红房子,便是南天门了,“发育万仞,峻极于天”。天门云梯则是著名的“十八盘”。泰山之雄伟,尽在十八盘,泰山之壮美,尽在登攀中!
经过初期的兴奋,孩子们进入疲劳期了,拍照的时候也开始无精打采了。妈妈使出了“杀手锏”:把三个小朋友分成两组,大女儿和她同学一组,小女儿和爸爸妈妈一组,比赛登山,谁先爬到上面山路上的商店,谁就可以吃雪糕。这一招果然奏效,大女儿和同学,手牵着手,埋头往上爬,一会就把我们落在后面。小女儿则是缠着妈妈要吃背包里的牛肉粒,不吃不走,缠她不过,拿出牛肉粒和水,我们三个慢悠悠的走着。
身上的T恤早已湿透,山风吹来才感到后背丝丝发凉,脸上的汗水已经能磨出盐粒。终于到了景区服务点,每人一个雪糕,吃点东西。看着更加陡峭的最后一段天梯,小朋友们重新燃起来了斗志,喊出了“登上南天门,变成小仙女”的口号,过了龙门不休息,三个小朋友一路往上爬。
天梯越来越险,有的石阶仅能容下半只脚,累得人气喘吁吁,只能爬几步,歇一会,再接着爬。小朋友也不敢回头看,只是喊着“坚持、坚持、再坚持”,互相打气,手脚并用往上攀爬。
在最高最险处,豁然开朗,原来是到了南天门。阵阵凉风吹来,终于能长出一口气。真想像李白那样“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只是人太多,没好意思。
爬上南天门,小朋友们心理上已是极大满足。休息一会就嚷着要去坐索道下山。趁她们休息的时间,我独自逛了天街、玉皇顶,在瞻鲁台看“齐鲁青未了”,在孔子小天下处“一览众山小”,在大观峰仰视盛唐的《纪泰山铭》,看着泰山气象站白白的大球,幻想着能亲眼见识一下球形闪电……
有人说:登泰山而看不到日出,就像一出大戏没有戏眼,味儿终究有点寡淡。而我却很满意,因为我看到家里的两个小太阳,正闪着红光,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2019年8月20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