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这一篇游记所记载的,是一段发生于2017年10月-2017年12月的骑行故事。
我骑了一台电动车,由浙江省的西塘古镇伊始。
旅行途径安徽省、江西省、湖北省、重庆市、四川省、贵州省,历经49个日夜后,最终而抵广西省的柳州市。
故事,自我在西塘的过往生活为开端。
结尾,则是我如今在柳州的生活。
亲友常常劝告我,若是作连载文章,写作的条理该会更为清晰。我却很是执拗,只觉若是有文字需修改,便煞是麻烦。
可作连载,应是能将故事写得更为详尽吧。
在一番番的怂恿下,我妥协了。
旅行的故事,将会在很随机的时间有更新。或许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或许是在一个烈雨滂沱的夜晚。
谢谢您的阅读。
这一张照片,拍摄于凌晨04:56的西塘古镇。
2016年03月04日
这一遭远行,没谁的陪同,没谁的欢送。独独是一只酒红色的登山包,一如既往地捆缚在瘦骨嶙峋的肩背。
时间,是早晨08:22。
正待苏醒的重庆,闪烁着斑若星芒的灯辉、漂浮着密若鲫鳞的云霞。
灯辉间的人儿弃了枕头、叠了被褥、靠在玻璃镜子前梳妆着、又披上一层渐青的西服;一阵阵凛凛的风儿亦是起了早,化了彩霞、携了浓雾。
浓雾熏熏,遮罩着山城的清晨。
“重庆呐,在每一年的365天里头,最起码有300天是大雾、大霾。啥子时候见得着太阳咧?讲实在话,啷个都不晓得!”
重庆,习惯了。
一阵阵凛凛的风儿亦是起了早,化了彩霞、携了浓雾。
我站在重庆北站的候车厅,即将乘坐D2248次列车,前往杭州东站。
2016年03月05日
我站在九堡客运中心的候车厅,即将乘坐城际客车,前往一座古朴的小镇。
风间,聆听碎珠洒落;雨间,轻抚蜓碟翩舞;晴时,奔跑着追逐落日的脚步;雾时,坐卧着观睹云海的翻腾。
塘东街沿的酒肆,夜夜笙歌;富春江畔的渔船,日日奔忙。总有急匆的人儿,来了又去;总有闲散的猫儿,睡了又醒。
这古朴的小镇,安逸地拨弄着时光。
总有闲散的猫儿,睡了又醒。
这一幅照片,拍摄于西塘古镇的五福桥。时有一女娃娃正回了脑瓜子,焦急地寻觅着妈妈的踪影。
这古朴的小镇,安逸地拨弄着时光。
2017年06月27日
“喂,您好!这里是壹玖捌壹国际青年旅舍。”
“客栈的位置啊,在景区的北入口。”
“嗷哟!不是北门,是北入口!哎...不是北栅街,是北、北、北,北入口!您在汽车站,坐K215路公交车,到平川中学站。”
“您进了北入口,走50米右拐,就是了。”
“房间的门市价,是128元。”
“网站价?也是128元。”
“客官,您要是用微信预订房间,就能享受9折的优惠。”
“哈?您上个礼拜,就在网站上预订房间了?呃...我能麻烦您个事儿么?您能不能把网站的订单取消喽哇?”
“您问为啥子?”
“客官,网站的订单,没佣金呐!”
“哈?您不懂怎么取消网站订单?”
“您真厉害!”
“对,客栈是能为游客代购优惠票的。”
“55元。”
“您得先把门票的钱,转到133XXXX4573的支付宝账号;再把身份证号码,发到182XXXX0742的微信账号。”
“怎么把门票给您?”
“优惠票不是纸质版,而是电子版的。”
“您到了西塘后呢,只用刷一刷身份证就能进古镇了。优惠票的保质期是3天,其间能随意进、出景区3次。”
“您担心我是骗子?”
“哎哟,您去买100元的纸质版门票好了哟!”
跟我通话的,是一位成都的旅客。
我将话筒搁在电话机上,便听闻一阵“叮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我又抬了脚丫子,翘在涂抹着金黄油蜡的长柜上、拎了手机。
她煞是识趣儿,加了我的微信。
“嘿哟!这预订B102的女人,啧、啧、啧!”
“瞧瞧你呀,可真是不地道!明明是等大姑娘发身份证号码来吧,却偏偏要乱翻人家的朋友圈,职业道德呢?”
“怎样啊?”
“让我...瞄瞄...嘛...”
“喏,标准靓货!”
“哟!!!”
“赵哥,咱猜猜她多大了。24?26?28?哎,她是不是孤身一人来的西塘啊?嗨...她要是孤身一人就好喽。”
“你...又想入非非了?”
“哪儿又是想入非非啊?”
“嘿哟,我还不晓得你了?但凡见了漂亮姑娘,你就迷迷晃晃地把持不了!重点、重点是,人家前凸后翘的,是吧?”
“哎呀,叫你猜猜她多大嘛。”
“我猜20!”
“我猜C...”
跟我对话的,是一位曲靖的同事。
“瞧瞧你呀,可真是不地道!明明是等大姑娘发身份证号码来吧,却偏偏要乱翻人家的朋友圈,职业道德呢?”
2017年07月11日
涂抹着金黄油蜡的长柜前,来了一个拖拽着行李箱的水灵姑娘。
她披着齐肩短发、眨着闪汪瞳眸,忽一会儿垂额翻寻着挎包里的身份证、忽一会儿仰面擦抹着晶莹的汗珠。
我一边接了她的身份证、一边端详着。
但见她脸颊圆圆、下巴短短,俨然是一副四川人的样貌。
“嘀!”
一个灰白的方框随了脆响,弹跳在电脑屏幕上。
方框里显示的,果然是“四川省 成都市 XX区 XXXX街43号 X栋 X单元 401 ”,以及同户籍一并弹跳的生辰八字。
“1984-11-19”。
赵哥的乌鸦嘴,真是一语中的。
绝绝料想无法,如此秀丽可人的姑娘竟是80后,足足大了我9岁。
我该是称她作“姐儿”、“婶儿”了罢...
但峰回路转和柳暗花明的境遇,往往悄声萌芽。
“嗯...我来打听一件事情。”
“你说。”
“我刚刚到西塘的时候,就发现行李箱的钥匙失踪了。幸亏你的同事,一个系了辫子的男生,帮我在淘宝上买了新的钥匙。”
“你是让我代为答谢?”
“不。”
“哦?”
“新的钥匙是发顺丰的,早晨就从杭州寄出来了。我是想确认一下,今天从杭州寄的快递,明天能送到西塘么?”
“谁告诉你,从杭州寄的快递,一天就能送到西塘?”
“卖家噻。”
“你要知道,西塘可是乡村,不比大城市。”
“啊?”
“快递寄出来以后,按顺序是先到嘉兴、才到嘉善、再到西塘,最后让快递小哥送到古镇。哪怕是顺丰,一天也远远不够呀。”
“!@#¥%……*”
“什么?”
“好嘛,你能不能帮我撬了箱子嘛!?”
“哈?”
“我换洗的衣服呀、裤子呀、化妆的瓶瓶罐罐呀,统统在箱子里。浙江已经41°C了,开不了箱子,我咋个洗澡嘛?”
“你真要?”
“嗯!”
“赵哥,锤子!”
Bang!
婶儿捧了阵亡的行李箱,蹦蹦跳跳地折返B102。
缘此而联想,在炎热酷暑的盛夏时节,莫有哪一种遭遇较之不得洗漱,更要叫女人仿佛厄运迭起、灾祸临头。
至此,我和婶儿起了关联。
飘渺的幻象,即是应运而生。
婶儿依偎着我,肩并肩地漫步在青石板铺就的巷弄;暧昧密语间,去哪一处舔吸一杯冰激凌,以消抹额上滴滴汗珠。
陡然,滂沱的烈雨倾盆。
两枚人影亲昵,闪避在翘脚屋檐下。
可婶儿,却是独自转悠在西塘。
富春江畔的渔船,日日奔忙。
2017年07月19日
园林院落里,滚滚热浪蒸腾着鹅卵石铺设的林径。
我瘫卧在凉亭的木椅上,环顾着壹玖捌壹。瞧它的花鸟鱼虫、它的亭台楼阁、它的人声鼎沸、它的万籁俱寂。
院落外,栽了两株银杏。
当银杏葱翠的叶儿,由明媚楚楚、温婉偏偏的打扮,变作尽染金黄、渐渐枯零在肃风中时,我就该辞离西塘了。
“你告别江南的时候,会依依不舍咩?”
“才不会咧!”
“啊?你好绝情啊!”
“呵!鸟不拉屎的山沟沟,我踢个球还得坐了公交车、跑20公里去嘉善。到了县里才发现,11号人也拼凑不齐整!”
“这哪是西塘的毛病啊,是中国足球的嘛!”
“壹玖捌壹赶紧辞了我吧!”
跟妈妈通话的时候,我常常怨气满满。
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儿,往往格外念旧。
此时此刻,我已是置身在南宁,端坐在公司宿舍的案桌前。我的指尖在键盘上密密敲打着文字,追忆着往昔。
有一幢清吧,叫作“山人”。
壹玖捌壹的伙计们历来赏光,闲暇无事时便结伴小憩。你、我、他抢夺着西瓜和啤酒,没谁胆敢收了钱财。
有一座坊桥,叫作“四贤桥”。
夜半时、梁檐上,常常吟唱着悦耳的歌谣。《We Don\'t Talk Anymore》和《活着》往复循环,全是赵哥的杰作。
有一间作坊,叫作“李家早点”。
早晨8点后,牛肉馅儿和雪菜馅儿必是售罄。我常常在05:30造访,咀嚼着牛肉馅儿的,心满意足地离了荷池村。
有一群人儿,叫作“壹玖捌壹”。
似火的浙江,已然41°C了。可清洁河道的叔叔,却仍是劳作着。
2017年07月24日
“嗨,前台小哥!”
“嘿!”
“我还有一个礼拜的假期呢,正惆怅着去哪儿消磨时光。要是我再去一次西塘,壹玖捌壹给不给回头客优惠呀?”
“在微信上预订,9折。”
“我晓得嘛!在微信预订房间,你能拿佣金!”
“嗯呐。”
“9折是不是太敷衍了?老子第一次去西塘,你说是9折;老子第二次去西塘,你还说9折!小朋友,再优惠一点嘛。”
“小姐姐,你很猖狂呐!”
“能不能?说!”
“嗯...7折...”
“成交!”
可爱的婶儿,又敲响了壹玖捌壹的工作微信。
壹玖捌壹的伙计们历来赏光,闲暇无事时便结伴小憩。你、我、他抢夺着西瓜和啤酒,从没谁胆敢收了钱财。
2017年07月27日
婶儿候在汽车站前的十字路口,正左顾右盼着。
她的身侧,依旧追随着一只行李箱。
但原先“阵亡”的老兵油子,早已卸甲归田了;现今陪了婶儿再临西塘的,是一只披挂着“哆啦A梦”外套的新兵蛋子。
“嘿,你真来带我逃票哇!”
“不然呢?”
“你可是早答应我了的。”
“是啦!”
“除了逃票,你会做我的导游吗?上一回来得匆忙,没机会领略一下,你和壹玖捌壹的别的小朋友,是怎么在西塘生活的。”
“你先拿了客栈工作证,跟我进古镇再哔哔。”
“阿姨,她是新来的义工。”
“哎哟,你这小青年,真是好奇怪哇,天天往古镇里领义工。钱嘛,又不好意思找你要,阿姨还是要养家糊口的好哇?”
“我家客栈口子多,义工需求大...”
“嘿哟,需求大...你家客栈的义工全要女同学哇?”
“女同学,不是...招人待见么?”
“行吧...走吧...”
镇守唐家弄的老妇人,见惯了我的老套路。
“嘻嘻嘻...小朋友,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隔三岔五地拿了客栈工作证,给漂亮的女同学逃票进西塘呀?”
“不啊。”
“噢?”
“6月份的时候,老爹到杭州出差,顺道来西塘探望我。我也是拿了客栈工作证给他,大摇大摆地晃进了唐家弄。”
每逢周日至周四的17:00后,就连客栈工作证也免了。无论是任何人,都能大摇大摆地进西塘。只缘由,检票的叔叔、婆婆得回家烧饭去。
“喂,别岔话题。”
“哈?”
“刚刚说了嘛,我就想领略一下,西塘居民是怎么在古镇里生活的。你会不会做导游,带我四处走一走嘛?”
“如果你乐意的话,就去瞧瞧夜深人静时的古镇风光吧。”
“好呀!”
“可要到凌晨12点,我下班才行。”
“凌晨12点,不见不散!”
我的心坎上,仿佛有千百粒玻璃珠子在跳跃、欢腾;又滴滴答答地洒落,在青石板的巷弄、在鹅卵石的林径。
我的掌心里,正捏握着另一本客栈工作证。
它汗珠淋漓。
19:00,是交班的时段。
赵哥一个猛子,自木椅上剥离了瘦骨嶙峋的屁股蛋子。
那屁股蛋子一颠一颤地晃荡着、一扭一甩地起伏着,往乡野稻田去了。或是荷池村、或是金明村、亦或是牌楼村。
独独剩了我,坚守在院落。
赵哥尤是钟意星空下的稻田、钟意稻田里的蛙鸣。他常常信步在田埂,沉醉在风儿撩拨稻麦的轻声细语里。
可赵哥若是去寻访王三皮,则必是慢慢悠悠,叉着腰、骂着娘。
“艹NM的王三皮,又失联在网吧!饭不吃、觉不睡、家不回!我也得去网吧,哪怕是生拉硬拽,也必须拯救他!”
王三皮是曲靖人,赵哥的同乡。
这染了网瘾的少年,已是借住壹玖捌壹许久了。
若形容王三皮纯是借宿,他却包揽了林林总总的勤杂活计;若形容王三皮是义工,他又整日整夜地腻歪在网吧里。
赵哥屡屡跟王三皮以泡面、冰红茶果腹,结伴苟且在网吧。
到了月临中天,夜半深幽时,二人才舍弃掌心里的鼠标、指尖上的键盘。之后歪歪斜斜、踉踉跄跄、叽里咕噜地回了壹玖捌壹。
这一夜,赵哥未曾寻访王三皮,却是信步在星空下稻田里。
这一夜,美妙极了。
赵哥尤是钟意星空下的稻田、钟意稻田里的蛙鸣。他常常信步在田埂,沉醉在风儿撩拨稻麦的轻声细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