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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啤酒节前后。

一、初见面

对于闻名全国的青岛啤酒节,我向往已久,想像着那一排排长条桌边开怀畅饮的人群,不禁喉咙发干,心跳加快。本想直奔青岛而去,妻子却说他的一个学生在泰安,请我们去做客很多次了,要不我们先登泰山再去青岛?我父母有老同事在青岛,原本说好我们各自出发(我们住在珠海,父母在南宁),在青岛会合的,他们听了我妻子的提议后很感兴趣,说干脆过来和我们一起出发,行程不只加上泰山,还有曲阜。

七八月是山东的旅游旺季,机票只能打八折,不合算,还好火车卧铺票不难买,2007年8月5日晚九点多钟,我们一行五人(我、妻子、儿子、父亲、母亲)登上了由广州开往济南的180次特快列车,列车员都是山东人,互相对话都用方言,有三件事印象深刻,一是他们特别讲卫生,一刻不停地走来走去,擦这擦那,甚至让人感觉有点“扰民”了;二是很注意安全,晚上乘客睡觉时列车员就坐在黑漆漆的车厢里值班(他的对讲机老是响,闹得我一直睡不着,所以印象深刻),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现象,以前夜班的列车员都是在自己的小包厢里值班的;三是规章制度执行起来严格到苛刻的地步,我的上铺是一个研究生,因使用学生证享受了优惠,先后有四位工作人员人要求他出示证件并仔细核对,辨认,仿佛海关检查。还有180的列车员无论男女长得都挺周正的,女的象倪萍,男的象武松,着装也整齐干净,不像我见过的许多列车员,一身皱巴巴脏兮兮的。

带着对山东人美好的第一印象,我们在六日下午五点多来到了泰安,妻子的学生小张和他堂哥在站台迎接,打的到泰安宾馆,我注意到他们的的士烧的是天然气。晚餐就在宾馆的餐厅包厢里进行,虽然我此次到山东,啤酒节是首要目标,但看到服务员搬进一箱啤酒,心里还是紧张起来,毕竟我们南方人酒量有限,喝醉的滋味可不好受。为了表示郑重,小张专门请了他在市纪委工作的叔叔过来,从入座开始就让人感觉到孔孟之道在齐鲁大地的深厚影响,主宾、主陪,副宾、副陪,一路排下去,都有讲究。张叔叔首先站起来,一番热情又不失稳重的欢迎辞后说:“我先来带六个吧。”我不解其意,先喝了一杯,满上后,张叔叔又站起来说“第二个,走!”,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他要敬我们六杯。我自己倒没啥问题,但我父亲心脏搭过桥,今年小脑又中过风,我正欲劝阻,父亲却已把酒喝完了,人到齐鲁豪气发,但也不能把命搭啊。父亲已经好几年没喝过酒了(包括春节全家吃团员饭的时候),那晚可能喝了四五杯吧,怎么劝也劝不住。张叔叔的六个带完后,小张的堂哥又站起来了,说的自然是:“我也带六个吧”,接下来还有小张的六个,“规定动作”这才做完,后面就是“自选动作”了,在山东人古道热肠的感染下,那天我的状态好得出奇,仗着自己综合素质打的底(其实我还真没怎么专门留意齐鲁文化),酒一杯杯入肚,妙语一句句出口,“为孟良崮全歼七十四师干杯!”“为高密的红高粱干杯!”。。。。。。

二、泰山雨

七日登泰山。早晨起来就发现天气不对,开始下雨了。小张原本不能喝酒的,昨晚豁出去的后果是发起了高烧,于是他请了两个导游陪同我们活动,原计划我们一家三口从山脚的红门开始,直登玉皇顶。安排父母到山脚下的几个景点转转就回来休息,但出发前父亲突然说他也要爬山,我大吃一惊,那个十几岁的导游都说他可能爬不完,怎么能想象一个今年中过风将将捡回一条性命的七十四岁的老人去冒这个险?我们父子俩僵持起来,压抑的沉默。最后可能是门外越来越大的雨起了作用,父亲终于妥协了,事后证明我的坚持是正确的。

雨一直在下,时小时大,听说在山下背香到山顶烧特别灵验,我就在红门前的一个小店里买了一扎香,还把一袋饺子留给老板娘(为了减少负重)。泰山的文化底蕴丰厚,一路上净是各个年代的石碑石刻,我们还没得细细品味,问题就来了,七岁的鹤正显然对这样阴阴冷冷地爬山很不感冒,嘟嘟囔囔,越走越慢,已经严重影响我们的心情和进度,我开始提醒他,正好后面赶来一家三口长春人,小男孩雄赳赳的样子,我抓住机会让儿子和他合张影,儿子死活不干,在我的威压下才非常勉强地照了,故意和人家隔得挺远,埋着头。我非常恼火,把儿子拉到一边,花了二十分钟跟他谈心,绝招频出(内容保密),效果显著,再给他买了一根登山棍(2元)和一条红头巾(1元),扎起红头巾,扛起登山棍,小家伙仿佛变身为“红巾军”,从此一路向前,再无半句怨言。山中雨大,雾更大,能见度在10米到20米之间,目力所及看到的只是上面几步的石级和人,向下看同理,泰山到底是什么风景?我这个从头到尾一步步登上去的人只能告诉你:不知道!风夹着雨,越往上走石阶越陡,天气越冷,妻子已经远远落在后面了,我和儿子各撑一把伞,在雨中谈笑风生,忽然发现前面有一帮消防队员好像在拍电视,我意识到了什么,果然,他们身后的门楼上刻有几个红色小字——“南天门”。我不敢相信就这么上来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不相信“南天门”几个字刻得如此小气一样。我们早晨九点钟开始登山,到这里是下午两点半。在一个可能是山上最好的饭店里吃午餐,四个家常炒菜,一瓶啤酒,四个饭,花了近四百元,贵不贵大家说吧。

从南天门上玉皇顶就容易了,雨也停了,四周还是白茫茫一片。印象最深的是在玉皇顶烧香的事,我们烧香一般是点燃后三根为一撮插在香炉里,这里是真正的“烧”,香炉旁有一个大铁炉,燃着熊熊大火,你只需把香扔进去就行了,感觉跟烧柴火没什么两样。我觉得不习惯,也不够虔诚,还是按老规矩办了。

晚上小张又把他的一个堂弟找来陪我们吃饭,是一个“中南海”保镖,那模样完全符合人民群众对保镖的想象,就差一副墨镜了。跟他聊天,更加深了“泰山是政治之山”的印象,古代帝王就不说了,前几年一位中央领导退下来后还专门到泰山来还愿,周边各个山头都布置了狙击手,山上的游客全部是挑选过的公务员扮演的。领导来时表情凝重,心事重重,到山顶的某道观与某老道长谈40多分钟出来,脸上云开雾散。

新版伍圆人民币背面印有的“五岳独尊”的风景照,真正见到了觉得远不如想象中那么巍峨,石块高不过四米。泰山以其并不突出的自然条件得到历朝历代各个阶层的青睐,可能因为这一句话:泰山安则天下安。

三、游三孔

八日的主要行程是游览“三孔”:孔庙、孔府、孔林。我这个人,天性自由叛逆,对所有的人文景观都不大感兴趣,去这个几个地方,主要是陪父母和老婆(老婆说孔子是教师行业的祖师爷,很想去参拜)。那天是我们山东之行中天气最好的一天,有太阳。跟着小张请来的导游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个字:累;一种感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过去不说,新中国成立后还是沿袭了尊孔的传统,政协副主席里肯定有一位孔家后人。走到最后一站孔林,我看父母已经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就劝他们坐电瓶车转一圈算了。忽听一阵喧闹,一辆孔林管委会的车引着几辆破破烂烂的农夫车和面包车开了过来,车上人农民模样,衣着朴素,表情麻木。知情者说孔家又死人了,我忽然感觉到一种真实:冠冕堂皇下面的一种真实。天下多少孔家人,风光的又有几个?

这天最有意思的是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小张的同事小秦。小伙子个头不高,但很结实,据说是单位篮球队的主力。山东人的豪爽再次体现出来,这两个家伙说已经请了假,租了一辆面包车,要陪我们玩完余下的行程,而且包揽所有费用。我们当然不同意,特别是费用,一定要A的,争辩的结果是各自保留意见。晚上住在新泰的最好的酒店,房间里还残存着装修的余味,父亲说这样的房间一晚至少四五百,这些费用一定要我们自己出,不要麻烦人家,我说到时会跟他们算总账的。晚餐时小张的父母及妻子都过来了,还带来了自煮的咸水花生,那个好吃啊,教国际金融和贸易的妻子自信的预测,山东的花生可能是全中国最好的花生(回到珠海后她买花生油就认定“鲁花”这个牌子了。)餐桌上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比如幼蝉和嫩蚕,幼蝉吃了一个,和我们南方的炸蜂蛹差不多,嫩蚕就真不敢尝鲜了,简直就是毛毛虫嘛。大家谈得风生水起,特别是小秦,谈起足球、电影、流行音乐来,原本不太喝酒的他一杯杯地干下去,给我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饭店里的其他客人都走光了,我们却兴致正酣,小秦说把老人小孩送回去,咱们找个能唱歌的地方喝他个够!我平时是个很豁得出去的人,但因和父母在一起,特别是考虑到明天小秦还要开车送我们到青岛,我推掉了这个令人兴奋的提议,理由是后面几天我们都在一起,有的是机会。其结果,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过去的就过去了。。。。。。

人生就是这样,一些事,你当时很想做,但条件不是那么完美,如果决心要做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你想:等各方面都配合时再去做吧。最终,这事往往和你没什么关系了。正如那天你突然很想牵她的手,第一次,但感觉还差点什么,下次吧。结果,你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失去了她。

四、在路上

九日早晨先去了小张的家,小张夫妇及小秦打开电脑,带着笔记本跟我妻子学“股市入门”,他们几乎什么都不懂就敢入市,而且买卖全靠消息,我感到震惊,疑惑我们能帮到他们多少?毕竟股海即江湖,太多的惊涛骇浪在等着他们,后来听到妻子建议他们买指数基金,觉得不失为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妙计。吃过午饭上车出发去青岛,多了一个人——小秦的妻子小姜,他们三个挤在车的第一排,不时哈哈大笑。我发现山东人聚在一起总是不停地开玩笑,仿佛人人都是小品演员,心态好啊。雨又下起来了,而且越来越大,山东的高速两边的绿化很好,但感觉路面不够宽,车速一直起不来。

到下了高速我们先接上一个小导游(小张在家里联系青岛的旅行社安排的),由他带路去找我父母的朋友家,马上我们就发现这是个冒牌货,他带路的效果比我们自己看地图好不了多少,绕了许久终于在四方区南宁路(恰好我父母就住南宁)找到人,后面几天我们和父母就分头行动了。小张说青岛的酒店因啤酒节和帆船赛都定满了,他让旅行社的人帮联系了一个郊区的农家乐,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郊区实在太郊区了,出了城开车还要近一个小时,实际上在崂山风景区里。本来我和小秦铆着劲当晚要海喝一通的,等兜到住处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四周黑漆漆的,除了狗叫,很安静,一下子兴致全无。我意识到住在这里很不方便,特别是咱冲着啤酒节来的,肯定要不醉不归,到时恐怕打的都没人愿到这个旮旯来,而青岛的住宿确实已经很紧张了,越犹豫越被动,在征求小张的意见后,我立即联系在珠海了解过的几家家庭旅馆,原想租一套三居室的市中心的海景房,大家住在一起,聊天,出行都方便,但人家告知已经没有整套的了,小张说他们可以住到朋友家里去,我们管自己就行了,于是第二天我们也分开了,我们一家三口住进了栈桥附近的如意大厦26楼的家庭旅馆,主人姚阿姨带着十二三岁的女儿蜗居在刚好能放下一张行军床的小房间里,其他房间全部出租,日租金150—260元不等,我们住的房间,窗外的正是青岛的招牌景象:一大片绿树丛中点缀着一座座红瓦房,远处还有几个圆球型的建筑,据说是天文台。

五、触摸池

十日的游玩重点是据说是最值回票价的极地海洋世界,到场外的时间是10点半,小导游说只需等一会就可以安排我们拼团拿到优惠票,第一场动物表演11点开始,我们觉得还有时间,就同意了,结果再次上当,直到11点钟他还拿着一把钱站在售票窗口,不知在等谁。小张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然后又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手里拿着票,招呼我们跑步入场,好位置当然都被人家捷足先登了,我们只好坐在过道里,小张可能心里过意不去,猫着腰到处给我们找空位,说服一群小孩左挤右靠的,终于让鹤正坐在在第一排了,我看他又去做两条大汉的思想工作,赶紧把他拉回来。人太热情了,有时让别人不自在。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再好的表演也不会激起多大的情绪,况且这个表演也就一般吧。其他展区的动物都关在玻璃柜里,我们随着人潮涌来涌去,感觉在看画展。来到一艘海盗船上,小张又张罗我们吃东西,我不饿,就独自下到下面的海豹池边,一位工作人员扮成海盗的样子坐在一条小船上,无聊地在池子里荡来荡去,偶尔抬手逗逗海豹,人潮汹涌中,我忽然感到一种寂寞,就离开了。突然发现旁边有一个清水池,上书“触摸池”三个字,我看了一下,除了石头,没看到任何动物,其他游客到这里也是扫一眼就走了。但我觉得“触摸池”这个名字一定有它的含义,再地毯式搜索,终于让我发现了一个甲壳模样的东西,后面拖着一条尾巴。我犹豫着是否能碰它一下,儿子“酒足饭饱”后正好也来到这里,我立即探手下水,毫不犹豫地抓住那东西的硬尾巴一下把它拎了起来,翻过来一看,它的硬壳里面长着六只爪子,仿佛爬虫的模样。经过我的几次鼓动,鹤正把它的尾巴接了过去,这一下子他的兴致来了,拎着那东西沿着水池跑来跑去,我担心会引起工作人员的干涉,但他们无动于衷,反倒是一群又一群游客被吸引过来了,围着儿子唧唧喳喳议论着,不断有人让鹤正把“海老鼠”(我老婆命名的)举起来以便他们拍照,有胆大的也想摸一下,鹤正表现出一种主人翁的姿态,看人顺眼才同意。那一刻,疑似明星。后来他自己又在池里发现并抓出了另一只“海老鼠”,这下玩得更潇洒了。尽管已过了中午一点,他还在那里不愿走,最后是考虑到小秦开着车已经在场外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我命令全体撤退,鹤正才恋恋不舍地把两只可爱的小动物放回水里。走了几十米,我回头看,“触摸池”边已经没有人,后来的人们和原先的一样,到池边扫一眼,说一句“莫名其妙”就离开了。刚才那欢快的一幕,仿佛一场戏,主角走了,戏也就散了。我想来过这里的游客何止百万,但真正领略了“触摸”真谛的有几人?为何是我们,而不是别人,在这里找到了极大的快乐而不是“莫名其妙”?只因我们怀疑了,探究了,发现了,行动了。

找到车,发现小秦他们都吃过饭了,得知我还饿着,大家都劝我吃点,他们可以在车上等,小张不由分说就拉我到附近的一家小菜馆,在这里我第一次(很遗憾,也是此次山东之行中的最后一次)喝到驴友们提到的那种桶装的青岛鲜啤,用塑料大杯盛上来,估计有两斤重,3块钱。小张不吃饭,只是陪我。我突然想到这可能是我跟他谈我们费用分摊问题的最佳时机,于是我从南方人的金钱观消费观说起,我父母的叮嘱、他们的付出(不止是金钱,更有宝贵的时间)等等一一提到,最后的结论是:我们必须承担我们该付的费用,退一步说,如果小张觉得他招待我老婆是尊师,那么至少我父母的费用应该由我承担,我是敬老。对小张的反应,我原先就做好心里准备的,觉得有60%的把握能说服他。但实际情况还是大大超出我的意料,小张一听我的话头,脸色就变了,摆手制止我,我当然不会停,等我一口气说完了,他很奇怪地笑了笑(我甚至嗅到一种嘲讽的味道),淡淡地说:“有些事情是不能摆出来算清楚的。”一瞬间,我感到平时一直对我非常尊敬的他站到了我上面。我再要说什么,他面带那种奇怪的表情决然地说:“这个事情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我们不要谈了。”在那一刻,恐怕我们两个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再纠缠下去,恐怕他要翻脸了,我只好选择放弃,虽然我知道那样会让我感到很不自在,直到今天依然如此,我不喜欢欠人家的。

六、啤酒节

十一日早上去八大关,重点是据说蒋介石住过的石花楼,五元门票,陈设极为简单,楼上几个房间都变成了小商场,加上涌进涌出的游客,一点历史感都没有了。可能由于我的长相及装束吧,在石花楼二楼一位老游客拉住我问:“你是不是打乒乓球的那个谁。。。。。。”我赶紧否认,又悲又喜,以至于在楼顶下来时滑了一跤,腰部剧痛,胳膊流血。做名人难,做假名人也不易。

八大关实际是一个别墅群,过去主要是洋人住的,现在的主人大家也猜得到。雨一直下,可苦了拍婚纱照的新婚夫妇们。正如网上所说,很多新人在此拍婚纱照,新娘们洁白的婚纱裙边全是泥水,别有风味。凉爽的下雨天却奇怪的蝉鸣阵阵,我发现这种天气下大家的雨衣和雨伞装束另有一番风情,就拿出相机不停的拍照,这里成了我们留影最多的地方。因为晚上要参加啤酒节,下午我们就按计划到啤酒城附近的石老人海滩游泳。到了那里,天气阴冷,风雨侵袭,我一点兴致都没有,但鹤正天生爱玩水,到了青岛不下海也实在说不过去,估计大多数游客都是这个想法,所以灰蒙蒙冷飕飕的沙滩上还是挤满了人。妻子在岸上帮我们看东西,我和鹤正一身鸡皮疙瘩地跳进海水里,我和过往一样一直往外游,直到我成为离岸最远的那个人为止(在海南三亚的亚龙湾,我还因此和一个老外叫上了劲,最终我胜出)。等我游回来,鹤正已经冻得嘴唇发紫,全身颤抖了。我们不得不匆匆结束这次青岛旅游计划中的重头戏,前后不到20分钟。沙滩海水没什么印象,倒是冲澡房记忆深刻:那里面的水龙头全是高科技的感应式,但我觉得可靠性比高科技更重要。这些水龙头,哪个出水,何时出水实在难以预测,以至于一身泡沫的人们在几个房间里窜来窜去地试着运气,一大奇观。

因为这个不愉快的前奏,我对啤酒节的满腔热情也降了温。我们晚上七点半到达会场,雨越来越大,人不算多,20元一张门票,进去了发现各家啤酒公司占据了一间间简易大棚,布上一个小舞台,旁边摆上啤酒桶烧烤档,再摆好一排排的长桌长凳就算开场了,一个棚子大约能容纳四五百人吧。我让妻子带鹤正先进第一间大棚避避雨,那是雪花啤酒的场子,我想看看别的厂商有什么新花样没有,一家家看过去,结果非常失望,所有的大棚好像是同一个人布置出来的,表演的节目也雷同,甚至喇叭的音量可能也一样——放到最大,以至于我离开那排建筑50多米打手机还是几乎听不见。我的第一感觉是:这里像一个蹩脚的乡镇级的大酒吧。更糟糕的是大棚屋前面是一大片草地,走了一遭,我的旅游鞋里瘀满了冰冷的泥水,回到“雪花棚”,小张小秦他们也来了,还有他们的同学张青,买了大包小包的食物,看着湿漉漉的桌子椅子,还有脚下半寸深的积水,大家都有点发蒙,秦岭还试探性地问我:“要不要换个地方?”我明白这次就这样了,认命吧,于是决定坐下来。小舞台上的表演自然不会好,那些所谓的演员都不知道是些什么人,音量大得耳膜生疼。我想既来之则安之,就当潇洒走一回吧。于是要求自己尽量融入这里的环境,酒上来了,是一扎扎黑啤,猛喝一口,麦香醇厚。周围的酒客不断有人起哄,我不像过往那样反感,甚至觉出他们的可爱来:他们借酒撒疯,自得其乐,同时也制造了气氛,至少让我逐渐有了点感觉。特别是我们旁边的一伙江苏人,男男女女都是海量。在主持人拍卖来历不明的字画时(全场的节目居然没有一个跟啤酒有关,大家可以想见参展厂家的策划水平如何,或者说用心与否了),他们买下了几乎一半的展品,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是“托”——“酒托”。突然他们中一个身不高体不壮的男子站上桌子,端起一个带脚架的啤酒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那架势活像一个在舞台上端着带脚架的话筒飚歌的摇滚歌星,人们轰然叫好,在主持人的带领下有节奏地拍手给他鼓劲。一开头他喝得很快,后面就困难了,毕竟有五六升酒啊,酒从他嘴边哗啦啦地流到他的胸口,没有人喊“作弊”,不管怎么说大家也是开了回眼吧。“倒完”那些酒,他面色苍白,眼睛发直,大口喘气,我真担心他会突然倒地,过了一会轮到一位靓女表演了,虽然只是一升的杯子,但女士的豪饮更让观众热血沸腾。

现场太吵了,面对面讲话都听不清,我们几个也只有互相频频碰杯,“啥也别说了,喝吧!”渐渐有了几分酒意。才九点多钟,那伙江苏人就要撤了,说要开车赶回南京去,我们觉得不可思议,但佩服他们的酒量,便向他们举杯送别,他们大声喊着什么,我们干脆凑过去,男男女女拥在一起,脸色涨红,嘴里各自说着“到XX你找我喝”之类的豪言壮语,一米之外就是大风大雨,那场面,有几分悲壮。我发现愣在一旁的鹤正也感受到了什么,就弯腰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是个男人就要敢爱敢恨,敢做敢当!活,要活得痛快!死,也要死得痛快!来,我们干!”刚满七岁的他端起妈妈的酒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放下杯子,我看见他的眼里溢满了泪水,当然,我也是。

后面发生的事由于我的意识模糊,所以写下来的只是记忆的片段:人们逐渐散去,留下来的玩得更疯了,我们身后的几个女孩子赤脚跳到长桌上蹦起迪斯科来;小秦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舞台,和一群人(其中有一个老外)一起尽情摇摆。。。。。。

出了门我们很幸运地拦到了的士(小张他们好像花了一两个小时),讲好五十元回到住处,车一开,风一吹,我就吐了。回到房间,想吐却吐不出来,用手抠喉咙都没有用,更觉难受,坐在马桶盖上喘粗气,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我都不知到自己怎么洗澡、上床的。听妻子说昨晚我们一共叫了八扎黑啤,两扎鲜啤,三升一扎,小张小和鹤正基本没喝,她和小姜只喝鲜啤,也就是说我、小秦、张青平均每人喝了八升黑啤,怪不得我会倒也呢。

七、伤离别

十二日中午张青请我们吃饭,又叫上了七八瓶啤酒,我一看到酒就想吐,赶忙表示不能再喝了,席间倒是妻子不断起身敬酒,还声称是我“灵魂附体”,为俺挣回不少面子。张青做国际贸易的,和朝鲜打交道很多,他说一到朝鲜,官方就把他的证件全收去了。去哪里,和谁接触都有人“关照”着,朝鲜很多人的月薪只有七八元人民币,朝鲜的船长跟他索要十只鸡鸭作为“小礼品”等逸闻,大家又是一阵唏嘘。。。。。。

我们打算周一就回去,为了赶火车方便,决定搬到我父母住的地方,那里离火车站很近,打的十分钟就到了。我把这些情况跟小张他们说明,意思是明天他们不必送行,由于他们出来已经好多天了,而且毕竟都是上班一族,所以他们说吃完饭就回泰安。妻子瞅个空悄悄问我是否要偷偷塞几千块钱到小张的包里,我想了一下,觉得不妥:明人不做暗事!这样做可能既伤害自己又伤害别人。来而不为非礼也,以后我们找机会回报他们。

小张帮我们拦了一辆的士,我们就这样告别了相处一周的山东朋友们,从泰安到曲阜再到青岛,我们朝夕相处,居然没有找到一个机会痛痛快快地对酒当歌,畅谈人生几何,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十二日晚上,在父母的朋友李阿姨家吃完晚饭,安顿好鹤正,我和妻子终于有时间做我们在旅行中最想做的事:逛逛青岛的老街区,看看(最好能体验一下)本地人是怎么生活的。在我们走过的四方区,出门纳凉的居民有的踢毽子,有的拉琴唱曲,当然少不了交谊舞;东北菜很受欢迎,不知是否意味着东北人很多;一个警察走过来,一条街上的小店纷纷熄灯关门,招牌都是“美容、洗发”;小餐馆隔几步就有一家,门口都有装鲜啤的铝桶,下酒菜一般是海味烧烤,烤鱿鱼两三元一只,便宜极了,我极想找一家做下来吃点喝点,无奈醉酒伤身,一点食欲都没有,徘徊许久还是离开了。。。。。。

八月十三日早晨,我们一家老小登上了从青岛开往广州的列车。

放晴了。天空被洗过了,万里无云;太阳也被洗干净了,阳光特别耀眼。车窗边,我们默默望着外面的风景,想像着蓝天白云下的泰山、青岛,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呢。。。。。。

关于作者: cwh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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