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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独行——杭州。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金主闻歌,有慕于此,遂起投鞭渡江之志。

  那时的柳永,风华正茂,钱塘金秋,美景如画。如今,清明时节,淫雨霏霏,我踽踽独行,南下杭州。若问因由,答久困于京城,郁郁不得志,只为西子湖畔,缥缈茶山,品茶赏佳丽。自己的身心急需净化,而苏杭无疑是极佳的去处,此行有三个目标:西湖、龙井茶、博物馆,达成方式:徒步游玩。

  11日中午,我下榻在南宋御街的如家,酒店在1号线旁,北达高铁站,东至杭州站,中间在西湖、浙江省博物馆皆有停靠。楼下是步行街,环境清幽,游人大多穿梭于此,奔向熙熙攘攘的清河坊。我对老街情有独钟,无眠的夜晚,漫步于街上,走走停停,吃吃逛逛,岂不美哉。

  卸下行囊,经过南宋御街,来到清河坊。江南的古建大同小异,而区别在于风土人情。炒茶、糕点、丝绸是本地的特色,我沿着河坊街向西踱步,杭州博物馆就在街的尽头,分为北馆和南馆,从北馆楼出门,走上数十步,再登台阶,进入南馆楼。仿佛杭州的博物馆都有这个毛病,省博物馆也分为孤山馆和武林馆,且相距甚远。相信是在建馆时,依山傍水,因势利导,在旧建的基础上改成的。

  杭州博物馆介绍了杭州城的历史演变,吴越国定都杭州,从此开始了她的世代繁荣。吴越王钱氏兴修水利,使得管辖境内物阜民丰,尔后又纳土归宋,使得治下庶民免遭生灵涂炭。帝王之身,而有体恤万民之情,实属不易。我们现在诵读的《百家姓》,开篇赵钱孙李,钱即指吴越王钱氏,而我大爱的李后主,只能屈居第四位。

  出了博物馆,腹中空虚,得找点儿吃食,向东行至鼓楼,然后转南,那边有家孙奶奶葱包烩,算是网红小店吧。老人家十分客气,无论谁买都会向人道谢,葱包烩和长寿糕我各买了一个,口感香甜,很好吃。又打包一个,回酒店的途中差点儿被狗狗叼了去。

  12日,星期五,天气凉爽,适合散步。我下定决心,要到西湖走上一圈。早餐可能会是整天的能量储备,绝对不能忽视。坐在御街旁的高祖生煎,几个生煎下肚,灌上一碗皮蛋粥,顿时感觉元气满满。清河坊在吴山山麓,我拾阶而上,首先进山,山里空气清新,许多老人正在晨练。路过药王庙、吴山大观,眼前一座空中亭阁高耸入天,是城隍阁;登阁远眺,可俯瞰西湖,总览临安。景点内有风筝展,春燕行行,乍暖还寒时。

  几经周折,在革命烈士纪念馆处下山,步行至南山路,浙江美术馆在路的西侧,装作很懂的模样,看一看罢。顺着南山路继续往西,来到雷峰塔景区,没曾想平常日子,这里就已经人山人海了。我望着人头攒动,注视着崭新的塔顶,刹那间没了兴致,苏堤毗邻雷峰塔景区,是时候横穿西湖了。踏步苏堤,除却它的名字,再也没有一丝的古韵,板油马路铺垫其上,往来的电瓶车滴滴作响,载着慵懒的人们,那失去神采的双眸,能看见什么呢?

  当然,在苏堤上极目远眺,景色是极好的,左手边远山雾气蒙蒙,若隐若现;右手边湖水浩浩荡荡,广阔无垠;行人如织,画船如梭。几公里的行程,很快便到达尽头。下苏堤,我混入成群结队的小学生中,身后的电瓶车叽叽喳喳,吵闹非凡。瞻仰过苏小小墓,进入孤山路,想着去白堤走一遭。咦,那不是浙江省博物馆吗?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孤山馆,整个馆区是按照园林风格设计的,里面陈列着精美的漆器和青瓷,尤其是青瓷,简简单单的一个“青”字,古人居然化出几十种不同的颜色,有的如雨过天晴,有的如阴沉欲雨;有的璀璨夺目,而有的却暗淡内敛。正楼摆放着明清瓷器,以青花瓷和粉彩为主,至乾隆,瓷器集百家之所长,终成巅峰。

  离开孤山馆,继续沿着白堤散步,这次我贴紧水边,撇开世俗的叨扰,张开双臂,享受清风拂面,心神荡漾水云间;艳阳高照,天高云淡,百帆竞渡,浪花涛涛。断桥上挤满了人群,残雪肯定是不得见了。

  打开地图,发现顺着北山街,再向南行走,即可回到酒店。而在前方不远处,有都锦生织锦博物馆,本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原则,进去观摩一番。都锦生是本地的老字号,生产的织锦曾作为国礼赠送外宾。博物馆对面是专卖店,偌大的店面,只我一个客人,看来老字号的生意也不好做啊。

  来到延安路,之后向南进发,路边遍布着购物中心,事后我才知晓,延安路是杭州最繁华的商业街。当时饥肠辘辘,顾不得这许多了,找饭馆先。大众点评上搜到一家嵊州手工面,按图索骥进入店内,点了一份招牌豆腐年糕,豆腐鲜嫩,年糕筋道,搅拌着香喷喷的鸡蛋丝和韭葱,十分美味。这一天,手环显示已走三万步,步行二十二公里,我终于做了一回“三万分先生”!  

  13日,早起乘7路公交,直奔灵隐寺。千年古刹及活佛济公的故事,无不吸引着我。道路拥堵,车上人满为患,近了景区,行驶的速度越发缓慢,汽车龟速行进,最终还是到了。购买45元的景区票加30元的香火券,首先瞻仰飞来峰的石刻,进寺发三炷香,最普通最细的那种,自己是来欣赏而不是来拜佛的,所以上香就免了。天王殿四大天王威武庄严,背面的韦驮菩萨更是珍贵的南宋遗物,是镇寺之宝。最震撼的当数五百罗汉堂,罗汉堂中央矗立着灵隐铜殿,它是吉尼斯认证的世界最高铜殿,铜殿四面雕有四大佛山和四方菩萨,五百罗汉造像以“卍”字形排列,环绕铜殿,造像栩栩如生,行走其间,仿佛身临其境。整个寺院所体现出的,是磅礴恢弘之感,是佛法无边之叹。

  走出寺院,接下来是我最向往的龙井村。龙井茶,尤以西湖龙井为贵,而明前茶为上品。在清河坊,遍地是现场炒茶的商人,便宜的几十元一罐,其中多少为真,不禁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不如先去实地考察情况,探明茶山生态,还能游山玩水。依旧地图导航,徒步前进,灵隐寺和龙井村处于不同的方位,要走过去,怕是要翻山越岭了。想到爬山,心中不免欢喜,昨日在西湖岸边,总觉得缺点儿什么,原来是有水无山啊。按导航的第一路线进山,行至半途便折返了,前方是死路,一块儿茶田两处坟冢,打搅了。小径两边有零散的茶田,和充当稻草人的服装店假人,怪吓人的。没事还有第二路线,这条路该是正路,因为一波团体已率先走进深山,树影斑驳,流水潺潺,鸟鸣山幽,喔,我们来到了一片竹海,小小竹笋探出头,呼吸着新鲜空气,它是否同样对这大千世界,感到好奇呢?我与团体结伴而行,到慢慢超越,大汗淋漓的感觉倍儿爽。在岔路口遇见另一波人,听领队谈话,路口左手边下去,即是龙井村,光明就在眼前。

  下山,阵阵香气扑鼻,龙井村到了,慕名而来的游人不少,我选择继续向南,经过村子,穿越九溪十八涧。村中家家户户是茶楼,迎接四方宾客,炒茶的样子,摆放的茶罐,像极了清河坊,我心生疑窦,没做停留,出村子,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两旁都是茶山,峰峦拥翠,茶田从山尖绵延至山脚,和周围的树林融为一体,茶农在为采茶忙碌着,目力所及,茶树不算多,采集的新芽也很少,足见明前茶的珍贵。每走一段路,便有小溪流出,踩着青石,蹦蹦跳跳的过去。走到九溪烟树,这里景色优美,游客云集,我已没体力再登山仔细观瞧,拍几张照片,留个念想罢。

  九溪路向南走,沿途郁郁葱葱,最后从西湖景区穿出,来到钱塘江畔,坐车返回,鼓楼下车,源兴面馆吃了份片儿川,到酒店睡上一觉,这一天已足够充实。

  晚上,下楼散散步,心系的明前茶还没有着落,发现紧挨着如家,是名为“青片儿”的茶叶店,被大大的屋檐遮蔽着,很不显眼。店员极力劝说,让我坐下品尝,机器炒制和手工炒制各选一款最便宜的,店员一边泡茶,一边与我攀谈,我也正好向他请教。依他所言,景区的龙井茶大部分是假的,所谓的现场炒茶,不过是做做样子,锅全是凉的。一亩茶田,平均能产二三十斤好茶,像量少质优的狮峰龙井,早被大户抢夺一空,市面上基本买不到了。这与我在龙井村的感受相同,资源有限,哪有那么多明前茶供往全国各地呢?况且价格还那么便宜?喝着泡好的茶,机炒款清香淡雅,手工款豆香浓郁,都很不错,我决定各买一点,店长用手机向我展示了他包下的百亩茶林,以及在产业协会网站上的注册信息,我们互相留下微信,以后再买,便能够通过邮寄的方式了。心事已了,真想迫不及待的回京,和友人一起品茗。

  可事情不总是顺心如意,我本期待着14日返程,但赶上周末,买不到车票,只好加住一天,一顿折腾,半天时间就过去了。下午坐地铁,游览浙江省博物馆的武林馆,馆区不大,有清人仿山水画展,旁边是古琴展,其中有唐琴两把,难以想象是如何经历重重磨难,保存到现在的。其他还有近现代的展览,我对那些就不太感兴趣了。

  15日,向杭州告别,前后共停留了五天,我甚至未能完全游遍西湖,一个人的旅行,没有欢声笑语,喜怒哀乐都在心间。曾三过杭州酒家而不入,也曾在楼外楼边驻足观看。独行虽然自在,却也充满遗憾。大概与杭州美景盖世无双相配的,是只属于两个人的平淡,摇橹船、泼茶香、糖醋鱼,相笑忘贫。

  我知道,有朝一日,我会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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