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我跟一个朋友一起启程去西藏旅游,现在我在武汉工地上,这场旅游彻底改变了他和我。我这个朋友是一名文艺青年,弹吉他玩民谣,过街通道卖过唱。可能在所有追求文艺的青年心中,西藏是一个圣地,所以我这个朋友也不能免俗。
于是他计划了半年还是一年,终于选出一个良辰吉日,我们从武汉出发,坐火车前往西宁,预计在西宁玩两天,逛逛青海湖、茶卡盐湖,再前往拉萨,玩个十几天,真是一趟完美的旅程啊。海拔四千米之上的圣湖,古老悠远的藏传佛教,两个天涯浪子背包客,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或许还能遇到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让青春无悔,让热血与自由飞翔在羊卓雍措。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我连个人简介都改好了。
然后我们如期出发了。在西宁的火车上,我还记得,他看着窗外连绵的景色,高兴地像个孩子,朋友圈发个不停。
他说:大西北,你好
他说:我路过兰州了,董小姐,你呢
真是岁月静好,我亦安好
然而友谊地风暴说来就来。我惬意地躺在铺子上玩着手机,他面色沉重地跟我说:\"我感冒了,不是很舒服......\"
\"哦?\"
\"一个鼻子还在堵着...\"
\"哦...\"
\"我在武汉已经吊了三天针,没想到现在越来越严重了。\"
\"哦。\"
\"我刚刚把拉萨回武汉的飞机票退了,咱们不去西藏了吧。\"
我怔了下,嘴上问那咱们到了西宁怎么办。
\"你一会把西宁到拉萨的票退了,咱们改走青海甘肃大环线吧。西宁海拔两千多,高反不严重,大环线也很有逼格啊。\"
我默默的沉思了下,也好,正好家里人还没来过西藏,将来跟着家里自驾游来就好了,改线就改线,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然后我很愉悦地将火车票飞机票都退了,兴致勃勃地开始跟他讨论青海甘肃大环线的问题。
第二天中午,我们到了西宁。进了宾馆房间,我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得地查着包车路线,想着今晚是去水井巷觅食呢还是去莫家街?哪儿家的羊排够味?哪儿家的酸奶够醇?哪儿条街的妹子...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传进我耳朵。我回过头,眼泪止不住就下来了。我这个朋友,脸肿的啊,跟猪腰子一样。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没事吧...\"他面色通红,沙哑着说:\"我感冒又加重了,现在胸闷、头晕,我浑身难受。\"我面无表情...
他小声道:\"咱们今晚在西宁住一晚,明儿个去重庆吧...我觉得我不行了,西宁海拔两千我也扛不住了,去重庆玩两天回武汉吧...\"
我颤抖着抽出一根刚买的兰州,哆嗦着点上,深深吸进一口,感受着烟雾在我心肝胆脾肺间弥漫,麻醉自己,\"好。\"
但是很快,我再次认识到了我的天真。
他沉思良久,内心一定经过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终于,一脸悲愤地说:\"要不咱,订张今晚的机票直接回武汉吧...。\"
我看了猪腰子一眼,那躲避的眼神,那害羞的姿态,那不胜凉风的娇柔。我默默掐灭手中的烟,心中有个声音在说:周先生,你从此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事已至此,也是勉强不来了,我要是偏要勉强,可能来时两个人,回去就一个了。
然后,我们订了晚上八点的机票,西宁到郑州。接下来就是一路匆忙,算算时间,在西宁能待5个小时。我陪他去西宁红十字医院待了两个小时,医生亲切地慰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我们今天中午才到西宁,我浑身难受,我们晚上八点飞机就走。医生和蔼的建议他去拍个片,我想他转回头一定骂了句:傻 ,此处省略一个字。
然后拍片,很好,肺没水肿,还能活着登上机。接着回宾馆,收拾行李,去机场。晚上8点的飞机,到郑州的时候是9点50。打车从飞机场到火车站,的士大姐心有灵犀地放着歌,是乌兰托娅那销魂的女高音,我要去西藏啊我要去西藏...
彼时我俩面无表情。到了火车站,买了凌晨1点57的火车票,早上八点成功回到武汉。而我还没缓过神,仿佛还在西宁那两千米海拔之上,呼吸着沧桑的空气。
故事的最后,他下了火车。这个曾经对西藏魂牵梦绕的孩子,这个曾经说出我用吉他筑心墙的孩子,这个从马頔追到尧十三,从宋冬野爱到陈粒,毕生愿望就是在云南开个青旅的孩子,感慨着对我说了句\"我现在发现武汉真是个好地方,我以后哪儿都不去了。\"
而我刚改完个人简介,点起一根兰州,吞云吐雾间,目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