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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之旅,我从关内来。

一座关隘,要等待多久才会被人发现,从汉至明,一千八百多年的风沙岁月,它看着国土一步步丧失,疆域一步步缩小,永远有新的城关代替了它,起先是唐时的锁阳城,接着是南宋时丢弃半个北方的龟缩一隅,最后是明时雄伟的嘉峪关。它于漫天黄沙中伫立千年,等待着那个从关内来的人,告诉它一声终有人守住了这两千多年的繁华盛世。

公元2020年,我来到了距甘肃省敦煌市西北约90km的戈壁深处,随着游人登上了一辆巴士,开向了戈壁深处,远处时隐时现一小段汉长城的遗址,这长城不同于以往我见到的任何一段长城,它没有八达岭段长城的气势磅礴,亦没有嘉峪关长城的雄伟。它就静静的矗立在那里,任凭风沙的侵蚀与时间的遗忘。

车到达景点了,我慢慢地走向了它,城墙很矮,甚至比我的身高还要低矮,中间露出了一小截干枯的芦苇。我紧紧地盯着这截芦苇,弄不清楚为什么它会出现在城墙里。渐渐地,游人的身影开始消失,耳旁响起了一阵阵吆喝声,走动声,一队士兵向我走来,他们先在黄沙上挖了一个基础槽,于槽中铺上芦苇再铺一层沙粒石子,如此反复,层层上铺,高达数米。

慢慢地,城墙的雏形开始显现,我走向其中一位士兵,问道这用沙粒芦苇建造的城墙不易倒塌吗,士兵骄傲的对我说道,这可是经过多次实践后得出的方法,芦苇和沙粒经层层压实之后,不易破坏 , 有些沙石与芦苇已粘结一起 , 经过碱性盐卤渗透后 , 芦苇不易腐烂 , 墙体相当坚固 ,而且柳枝及芦苇等可以承受较大拉力 , 可防止城墙在风力作用下裂缝。说完,他又开始了下一层的铺设。原来如此,我回过神来,眼前还是如织的游人,咔擦的快门声不时响起。

我随着景区的大巴前往下一个景点,远远地,它就突兀地站立在被戈壁与草甸包围的黄沙之上,天高地远,竟如此地孤独。我踏上专门为游人开辟的道路走近了它,城墙很高,四周夯的黄土经过千百年来的风雨剥蚀,已变得凹凸不平,我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从中穿过,生怕扰了千年前的玉门关。

突然,我被撞了一下,没事吧,女子回头歉意地朝我笑了一下,等等,她的服饰,时值盛夏,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袖绢衣,脚踏一双绣花皮鞋。女子向我解释道,她从鄯善而来,要赶着时间通过玉门关前往长安。原来女子听过往的商队说着长安城要新招许多西域的舞娘,特地向大汉的官府申请文书希望能去看看繁华强大的长安城。

送走了女子,我沿着城北坡下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车道向前行进着,一匹匹高大的乌孙马由西域商人牵着从伊犁河流域入关,而相反的方向,从长安城出发驼着丝绸与茶砖的中原商队正排队走向遥远的西域。远处,万里晴空鸿雁高飞,茫旷野驼铃急促,商队络绎不绝,旅客川流不息。

夕阳西下,我踏上回程的路途,最后一眼回望,只有斜影伴着玉门关站立在戈壁之上,我默默地注视着它,情不自禁地问道,守候千年不累吗?转身,风中似乎传来呢喃声,不累的,能听到关内之人诉说着这盛世繁华已是值得。风继续吹起,带走了一片黄沙,和着话语声,吹向了关外,如今那里已是华夏的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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