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春节,正月初三,携父母儿子,我从西安出发,驾车前往彬县,求仰大佛寺。
整个春节假期,我们放假11天,若是以前的我,必定早已如脱笼之鸟,四处乱飞乱荡。但如今,是真的厌了,我深深地感觉到,如果心里空荡荡的,纵使遍览万般风景,眼中也是空无一物,无谓再浪费精力和钱财了。但是父母与我不同,他们整日圈于居住的房子和菜市场之间的狭小范围,日复一日地为我操劳家务,照顾幼儿,难得长假,若不带他们出去走走,怕是他们心里总也有霉变的一天,过早地了无生气。但是我又不想勉强自己,去那些喧闹热俗的地方,找了又找,终于决定去彬县的大佛寺。一来这个地方名气不大,去的人肯定不多,可以满足我清净的要求;二来作为历经千年的佛家圣地,我去参拜一下,许个愿,也算聊有依托。
去之前,在网上看了一个挑剔游客的攻略,大致知道那儿的佛像艺术技法不是很精湛,所以对此行的景物带来的震撼之感期待很弱。然而当我花完20块钱门票踏入景区的时候,还是被眼前所见激起了赞叹之情——石窟是嵌在一片被劈得笔直的山崖上,不同于龙门石窟那种朴实厚重的灰白,这里的山崖竟带着浅浅的粉,仿佛少女宁静恬淡的侧颜,顿时多了一分活泼灵动的气息。山崖正前方的山脚下,耸立着一座被称为“明镜台”的精致楼宇,其上三层顶部的六角攒尖式木构楼阁,因春节的原因,每个尖角处都悬了盏红灯笼。大概楼宇中原来挂的应该是佛铃,只是现在被灯笼给遮住了,凉凉的冷风袭来,灯笼就像那少女发髻上的步摇,轻轻地晃动起来,掩在其后的佛铃随之发出清越的铃声,飘飘袅袅,很有意境。
彬州市大佛寺石窟
(以下来一张为网上当的龙门石窟的外景图——自己拍的图存在另一台电脑上,懒得去翻了;大佛寺的图都是我用办宽带送的中兴手机拍的,可能色泽呈现的不够,凑合看吧——可以对比以下朴实的山崖和少女粉嘟脸庞的山崖颜色哈)
入到石窟里,一番游览过去,真的是缺乏可陈的。石窟数量本就不多,开放的更仅仅是聊聊几个,而开放的石窟里的佛像头部大都已经损毁,只留下丰腴的躯干肢体,或静坐,或腆肚而立,让人们自己遥想众佛是以怎样的眉眼俯瞰众生的苦厄吧。
值得一提的是那大佛,共三尊。中间一尊是阿弥陀佛,旁边两尊是两位菩萨。当时没有看到简介碑文,回来查了一下,两位菩萨应该是观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她们与阿弥陀佛并称“西方三圣”。之所以这大佛值得一赏,是因为这阿弥陀佛的造像据称有二十米高,比龙门石窟最大的佛像还要高。最可幸的地方是,游人不是匍匐在佛像的脚下去瞻仰其庄严的面容,而是可以登到明镜台上,从神龛中与大佛头部齐平的位置去观赏膜拜。从窄窄的佛洞走进去,被后人重新修复并着了色的巨大的佛陀脸庞就逐渐呈现了出来,衬着淡淡的光,和着佛陀头顶深凹进去的高阔天穹里层层叠叠的小佛像、菩提树(嗯,我不知道那长着绿叶的纹饰到底是象征什么,我就按自己的理解,把它们写成菩提树了),给人的视觉感受还是很震撼的。不过,感觉阿弥陀佛的脸部被重修得有点毁,这里就不上图了,以免毁误了看客的想象。放一张菩萨的图,感觉这张图比较好地再现了初见大佛的意境。
游完石窟出来,坐在明镜台前开阔的石台上,怔怔的望着面前的泾河独自出神。据说当年丝绸之路上的西域来者,每每到了这里,看到了大佛,就知道长安近了。回想刚才从西安城一路驾车过来,临近彬县的时候,原来平坦开阔的视野里突然闯入了一伏伏的山丘,绵延不绝。G312国道就依附在这绵延的山体上,一直向群山里纵深,纵深,直达这里,伸向更远。脑海里随着这纵深的山路,浮起一幅幅险峻的画面,有漫天风雪的雪山,有浩瀚荒芜的沙漠,有离离无边的草原,丝绸之路上的旅人这样一路走来,无惧艰险,或是为了朝圣东方盛都,或是为了通达货物,或是为了传经明义……无论什么,他们都可以仅仅只为了那么简单的一个愿望,就那么单纯地走,那么执着地走——我突然觉得自己是有点羡慕他们的,我突然就想去看那部《大唐玄奘》。
晚上回去我真的坐下来看那部《大唐玄奘》,还启了瓶红酒,边看边自斟自饮。片子拍得是教我失望的,但是比较真实地再现了玄奘当年西行的路线,以及玄奘不取真经,誓不东还的决心。看着黄晓明饰演的玄奘淡然地望一眼沉沉的夜空,毅然决然地随着自寻其丰的难民走出长安城,看着他背负着纵身高过头的竹编行囊,挑一盏酥油灯,再次毅然决然地独自一人踏上那西去之路,其后的一路艰险叵测,其后的一路识人相送,其后的一路求索探知,最后的一路空城相迎……回望我这三十多年的生命历程,缺少的正是这种坚持。一件事情,总会有波峰波谷,可我总是喜欢去预判结果,然后就没有勇气走下去,经历波谷,到达波峰。试想如果当时的玄奘也如这般预判,然后其志靡靡,是定然走不下去的。反而是因了他纯纯的愿望,只简单地在头顶挑起一盏酥油灯,便是“苦难,变成了传奇”。
我想,2017,我也要在已选的路上,那样走,心无旁骛,笃定前行。
“修行苦 袈裟薄 一念执着
到底为什么 忘生死 舍得 终究不枉人世一蹉跎……”
——《千年一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