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10月10日,周四,晴,周城。
扎染可能是白族最著名的手工艺术了。W女士带着任务来,所以她抵大理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去周城,我们是事先知道有意留着这个景点的。头一天,S女士就联系了“蓝续”,应该是众多的周城扎染作坊里比较著名的一家吧,村口停车,沿大充路笔直地“上去”,和大理古城一样向西真的是上坡,而且坡度不小。
我们进蓝续的院子时,有几个外国小孩坐在大天井里,其中一个女孩做了个钱包,所以大家在等她操作。时间在扎染作坊里不知不觉就流走了,待一位女孩腾出空接待我们时,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了。见我们人多等的时间也不短了,她说:这样吧,我先给你们介绍,等你们做的时候,我再去吃饭。
蓝续的体验是有流程的,她熟练地把一张矮桌上的东西收拾好,请我们围坐在桌边的小板凳上,先介绍周城扎染,她说“周城”这个名字,实际上是这个村子主要手工业带来的,家家户户都织布,所以周边的人把它叫做“织城”,因为口音,被记录成“周城”。纺织带动了染布业,这个顺理成章,但是因为口音“织”近似“周”而被误记的讲解,我后来查了网上的各种介绍都没有提到,不知道女孩是从哪里得到的知识。天井里安排了一位年长的妇人操作织机,一来展示,二来讲解女孩说,如果用老人织的布体验扎染比较贵。
接着,她一一介绍一张匾里的植物,再拿出若干块不同色彩的面料,让我们猜哪种植物能染出哪种颜色,虽然我没有记得一种,但总感觉这种教学方法应该是针对儿童的。接下来讲“扎”的方法,分传统与创意,总之是传统比较费功夫,那真是一针一丝不能含糊的,创意的挺有意思,使用玻璃球、管钳夹板等等工具,采取拧、搓、卷之类手法,出来的花真是制作时想不到的。
前拨客人留下的Y女士,要染件T恤,我极力撺掇她使用后一种手法。于是Y女士在挂在墙的花样中选了一个,一件纯白的短袖T恤拿过来,女孩问:想在哪里做花呢?花的大小呢?这便是设计了。接下来,按照Y女士说的位置,拎起中心点,掐住Y女士画出的花朵边缘系上塑料绳,拧布角,把不需要染色的部分套在塑料袋里扎紧。Y女士带上围裙套袖,提着自己的T恤,站在染缸边,女孩指着墙上的钟让她把露出来的布料浸入缸内,若干时间(我没记住)再拿出来氧化(好像是这个词)一阵,再浸,反复三次,便可以清洗了。
想像一下这将出个啥花?
这是传统的方式,有时间有耐心的人可以一试。
四合五天井的进门天井里放着大染缸。
女孩迅速吃了饭,继续来照看我们(我们也派人去村口的市场上买回些凉面、凉皮、豆粉粑粑,对付一顿),等待的时间聊天,才知道她并不是当地人,山西还是河南的,学的是染织专业。现在蓝续作坊里进进出出忙着的工人(都是妇女)有十几位,正在赶一批政府的订货,有个去英国的活动,需要600份伴手礼,选中了一款叫“洱海月”的方巾。
拧成的“鸡爪子”下缸了!
出了染缸,就在染缸边的石板地上开始下一道工序。
大量的水冲过之后,还要用棒槌敲。
放开塑料袋、塑料绳,花终于露出来了。
因为大天井里是接待体验客人的,所以染缸只能搁在大门口的天井里,而一部分捆扎便安排在与大门天井斜对角的小天井里,另一部分则是在大门外院墙边又搭了个长条的棚子。于是工人们就得抱着工具、半成品来回穿梭。天空和太阳在棚里完成了,小工把一个圆柱的空心桶(应该是塑料材质的)从棚子里抱进大门、穿过大天井,进入小天井;两位年长些的应该是更有经验的妇女,把半成口围在桶上,把底边弄绉,再扎上几圈塑料绳;小工抱起再穿过大天井,来到大门口的天井,斜放进一只塑料桶中,时间一到,把半成品拆下来冲洗,高矮不同的山和泛着波浪的海就出现了,最后晾到围在大天井周边廊下的绳子上。
角落里放着染色的原料
染制的容器都是塑料的了
捆扎出水波需要的形态
染山形(靠斜浸进染液出高矮)和水波(靠布的褶皱出疏密)
漂洗
晾干
繁忙的劳作,引起几位工程师的疑惑:这工作动线有问题啊,太费人工了,重新安排下不是能够少人工、少时间吗?Y女士的T恤顺利完成,也晾上了绳子,越看越好看,明天出游直接穿!没等完全干透就打了包,因为我们要去另一家,蓝续因为有大订单,W女士的绳编实在没时间帮着染,好在周城有染坊很多。
除了扎染,这趟周城,还看到了收割水稻。开车进村前经过了一片正在收割的稻田,一伙白族妇女割稻的割稻、打huò桶的打huò桶。huò桶是我妈妈的方言,南方人收了稻子,不像北方人收了麦子到专门的场院去脱粒,而是直接在田里把谷料脱下来,再运回家附近晾晒,huò桶是木头做的,很大很沉,我家小时工和我妈的家乡不远,她说她就抬不动,一般是壮劳力去抬。
在车上远远望见正在收获的妇女。
站在214国道上,隔着路基上的野草,下面是正在收割的妇女和她的huo桶。
敲打的稻穗被野草挡住了。
更远一片田里已经结束了今天的收割,男人来背huo桶了。
白族人用的是huò桶是藤编的,相对较轻,所以男人肯定是背得动的,我们在周城的街道上,在田间都看到,但他们如何称呼这种农具呢?X先生几次说过,大理的男人不干活,什么事都是女人干,这一点好像南方比较普遍,越往南越如此,这让很多北方女人感到愤怒。收稻子的一伙女人中没男人,后来我去214国道边看到独自收割的也是妇女。远远望见来背huò桶的是男人,他一定是到点来背一趟的。
背huo桶也是这么个背法儿。
进村道路边的收稻妇女穿得煞是鲜艳,等我们出村时仍在,这活儿干得有点慢吧,难道是表演?中间我又看了几块地里,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干活的,虽然田离路边远,也能看到劳动妇女的穿着比较朴素,这让我很起了疑心。然而在街道上、村口市场上,也有不少妇女的服饰是传统的,起码说明一点吧,这套服饰于劳作的妨碍并不大,于是我不再纠结于真假,宁愿相信这里就是保存白族文化最完整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