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节日快乐!记得,地震也好,地覆也罢,有些人比你老,但不一定比你能,你能的!)
记不得这是今年第几次了,我穿越过一些灰尘和芜杂,再次来拜会这些含笑花、栓皮栎和黄鸢尾。
墙角下,有一棵蒲公英正开着,前几天看一部片子,有个花园的主人,他在自己的院子种了成片的蒲公英,等到花谢了,那白白的小伞打开,忽然来了一阵风,像一群小小的孩子,忽然得到出发的令命,放飞气球一般都飞舞起来,轻盈地飞过天空。
我于是想,要是我有那样的院,也要种那样的成片蒲公英;但是此刻,这墙角的一株,也足够呈现一种活着的伟力。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我运气,抓牢墙壁,飞身一跃,得手了,我蹲在墙头四处望了望,然后跳下去,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上林间的小路:进到院子里来了。
这里有一片花木兰,不是那个翻身上马的女侠,更不是翻墙来看花的我,就是真正的木兰科植物的居所,木兰科植物在学界被誉为令人瞩目的原始被子植物,他们说她有药用、有科研有这样那样价值,其实啥啊,在老百姓这里,她就是好看而已,有香香的气味在暗中隐隐地传来,我就爱这个,别的什么拉丁文拉丁舞一概不管。
在这里,春天时候就是玉兰开,后来馨香的开宝华的开桂兰的开三瓣的开,前几天是红花木莲开,到现在那些花瓣,退却了彤红的颜色,落在草地上,越来越枯黄。
现在开的这个叫不出名字, 不过在我看来,这个简直是美得摄人心魄的,本来人该一专,但是我,每每落到野花的小小世界,每每要时刻泛滥自己的情爱,这是最美丽的再也找不出第二,等过了一久,另外的开了,忽然又要跃居第一的。
今天的这个,确实比含笑好,比百合好比雪白莲花都要好,好在花冠尤其大,单单是大而无神大而不当也是不好的,这木莲的花,本来巨大的花瓣又长又硕,八片、九片,莲花座一层一层叠起来,看去疏朗,却又是密实,眼看着就要枯落了,但依然紧紧接在那上。
不可不看看这一朵,你看,她高高躲藏于木莲粗厚的叶子里面,那观音玉手一样的花瓣儿,透过夕阳光,可以看到花瓣里盛了许多落下的花蕊。都说是人非草木,其实单单这些草木,谁人又可与其比呢。
这一次,我在红花木莲的丛林里张望几朵花期推迟了的骨朵,木莲名字本来已经够好,看了白的再来看红的,两样的性情竟不知道哪一样更迷人。这开大而美丽的花朵,又可以长成参天大树的植物,我最爱了,就好比四川那九头身的美女,这么完美谁能不爱。
看够了木莲,我到栓皮栎的林子里去休憩,在坐处不远,一株正开花的,不知道是翠菊呢还是旋履花,走过去发现草丛里延绵长了许多小的植株,过不了多久,这里都将为她们装点,约定到时候再飞檐走壁来看你。
再朝上走,到了秋天时候我摘了一种植物的种子,到现在不知道究竟是何物的地方,那熟悉角落的草丛里长了一种植株,形态优雅,她的叶子长得和秋天我摘的时候一样,很对称的样儿,正开着黄色,和乌头的花有些相似的黄花,经过了一天的开放,在夜晚来临的时候,花朵有些疲累地半合着,也许这也就是她本来的形态罢,我这样想。
我把包包放地上,拿出小锹来,许多这种植物的苗,在草丛里显得很不精神,本来青绿的苣叶一样的叶子上,黏附了一层灰白,好似得了什么病。我仔细挑了一株植株粗壮很精神的,自己像一只躲在草丛打洞的土狼,刨起一堆土,那苗的根根,渐渐露出来了,我把锹搁在一边,趴下去使劲用力,抜出来了,可是还是有一截根断在里面了,我心里有小点罪恶感,但是立刻侥幸地想:明年她还能长出来的。
已经有些流汗了,手上沾满黄泥,我脱下外衣,在袖子上结了个疙瘩,把那株花儿放在塑料袋里扎紧以防水分散失了,再把东西收拾好,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下了暮色中的山坡。
走下去,在林地边缘的低洼处,夜幕下的黄鸢尾也已经开了,她的花期是六月吗。黄鸢尾第一妖娆,在荒凉无边的黑夜在幽暗潮湿的泥淖依然张着寂寞嫦娥舒广袖一样的双臂,仿佛时刻要将我们揽来入怀。
出来辎重比较负累,就不用翻墙了,守园的人不知遁到何处找人阔谈去了,我自己开了门,出来了,又返身过来,用自己灵巧的双手将门从里面销上:我最不喜欢给人添麻烦了。
还有,今天我最后做的一件成人不宜的事情,是回到家发现花盆空着,里面土却没有了,我再次换了鞋,出来到花园里,在树影掩护下盗了公家一撮土。
回家的路上,在穿越那一片灰尘和芜杂的当儿,在有一家充斥着废品回收、脏乱和纷扰的老人寿衣店的门口,我见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七八岁的样,瘦瘦的,他正坐在一台巨大的磅秤旁,把一双崭新地黑色帆布衬绿色皮的带钉球鞋端正摆放在磅秤的平台上,一面投入地在试着系鞋带……系鞋带那对于小时候的我,也是一个难题呀,今天是六一节,那种鞋,我有哥哥他们小的时候狂热喜欢过的,穿着他可以自由奔跑,出入于山野之间。
再见,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再见我的马缨丹们和李白杜。